妖柱法旨,騰空躍世。
承我缽者,馬應龍!
這八個大字流溢彩,爍爍生輝,好似黑夜中的一道閃電,破滅蒼穹,驚了所有人的眼球。
仙鵝殿前,肅穆的靈堂悄然無聲,彷彿一灘死水。
然而,各種複雜的神卻在眾人的臉龐迅速蔓延,似春過眼,萬樹齊發。
「馬應龍!?妖柱大人臨終前指定了馬應龍作為他的繼承者?」
「這……這算甚麼?那豈不是說……」
「他會是新的福王……不是說朝廷已經默認由馬宗魁繼任了嗎!?」
此刻,眾人嘩然,一道道震驚駭然的目紛紛投向同一個地方。
角落,馬應龍瞬間為焦點。
他雙目圓瞪,死死地盯著天空中那道招展生輝的法旨,哪怕是他自己都覺錯愕不已。
這樣的結果是所有人都未曾預料到的。
「不可能!」
突然,馬宗魁失聲驚吼,原本平靜的臉龐浮現出一抹震怒之。
「妖柱怎麼會留下這樣荒唐的法旨!?」
冷冽的聲音好似一柄劍,鋒芒畢,在仙鵝殿前回。
說話間,馬宗魁凌厲的目豁然投向旁的馬應龍。
「你何德何能,也想染指福王大位?你不過是馬家隨意丟棄的雜種而已。」
馬宗魁的表變得森然,再也沒有了剛剛的從容淡定,甚至那為上位者的襟度量也消失不見。
此刻,在他眼中,馬應龍就如同一棵橫檔在眼前的雜草。
這樣的雜草也配染指福王之位。
馬宗魁甚至懷疑這道法旨的真實。
放眼天下,誰不知道他是馬家自【馬祖尊神】以來最妖孽,最天賦的封妖師。
初生時,天生異象,諸妖拜服,神天穹。
年僅六歲,他的便足以讓大妖敬畏,彼時,眼前這顆雜草甚至都無法站在自己的前,戰戰兢兢,只知道本能的哭泣。
論天賦,論實力,論出……這棵雜草哪一點都及不上他的萬一。
妖柱瘋了嗎?居然選擇這種貨繼承缽!?
「你說什麼呢?」王小乙不答應了。
「滾開!」
馬宗魁一聲低吼,恐怖的氣息如狂雲肆卷,向著王小乙碾而至。
嗡……
幾乎同一時刻,馬應龍而出,他轟鳴,似有千妖齊吼,竟是將這可怕的氣息接擋了下來。
「在外面廝混多年,你居然有膽子站在我的面前了?」馬宗魁冷笑道。
「這裏是妖司,你不要……」馬應龍沉聲道。
「妖司又怎麼樣?」
馬宗魁一聲低吼:「當年妖司創建之時,神封先祖亦曾出力,為創始者之一。」
馬神封,便是【馬祖尊神】的名諱。
他被馬家視為初祖,也是封妖師歷史上唯一一位【神封師】。
當年,妖司創立之時,他初代總司委託,於司創立封妖一脈,傳授法,系延綿至今。
論起源頭,妖司也有馬家的一部分。
然而,妖司是公,為朝廷轄制,皇權特行。
馬宗魁的這番言論已經顯得有些不合時宜,甚至是放肆。
「小子,這是妖柱法旨,你敢違逆?」
就在此時,周道開口了。
「元王!?」
馬宗魁目沉,瞥了周道一眼,眸子深閃過一忌憚之。
元王周道,兇名早已傳遍京城,葉空楚神,武王親子……統統都是死在他的手裏。
「妖柱法旨!?誰能證明這道法旨是真的?」
馬宗魁冷靜下來,旋即輕笑道。
「京城上下,誰不知道我的天賦到妖柱大人的賞識,早已被視為接班人……如今你們說妖柱大人生前留下法旨,讓他繼承缽?」
說到這裏,馬宗魁眼藏戲謔,掃了馬應龍一眼。
「簡直就是笑話。」
「好一個不肖子孫!」周道冷然。
「這道法旨真假難辨,陸總司,我需要一個代。」
馬宗魁直接繞過周道,對著仙鵝殿高聲呼喊。
「哼!」
然而,回應他的卻是一陣冷哼。
「小輩,你如今還不是福王,竟然讓我給你一個代?」
恐怖的氣息宛若煙雲聚合,籠罩在妖司的上空。
馬宗魁面驟變,只覺得氣翻騰,不能自已。
他凝眸深,只覺得眼前仙鵝殿變得深不可測。
那裏面彷彿藏著一尊真神。
「好!很好!」
馬宗魁緩緩收回目,流出一冷冽的笑容。
「馬應龍,我剛剛的說過的話不變,馬家的大門隨時敞開,有種你便來吧。」
「我在宗族,灑掃以待。」
說著話,馬宗魁轉離去,一眾宮人浩浩,隨其後。
他話中的意思很明顯,妖柱已逝,馬家的事自然是活人說了算,馬應龍若是有膽爭奪福王大位,那邊來吧。
馬宗魁高坐大位,立地為主,隨時接挑戰。
誰能想到,一場公祭竟然讓毫無懸念的福王之爭再起波瀾。
馬應龍,這種馬家的邊緣人竟然為了妖柱指定的繼承者!?
這實在太過不可思議。
就連妖司部都有人懷疑那道法旨的真實。
「妖柱……」
人群中,馬應龍看著天空中熠熠生輝的八個大字,雙拳不自然地握起來。
這一夜,京城上下暗洶湧。
一則消息傳遍了各大勢力。
福王大位,驟起風雲,半路殺出一匹黑馬,乃是妖柱指定的繼承者。
馬應龍的名字亦不脛而走。
「了不得……了不得啊,當年平江城一別,他竟然長得這麼快!?」
馬家府院,馬妙蕓看著手中的報,震驚得說不出話來。
當年,帶著馬南山前往平江城,追捕馬應龍,結果被周道擊退。
後來,還是妖柱出面,赦免了馬應龍擅離宗族之罪。
這才過去多年?
當年那個棄子竟然了妖柱指定的繼承者,要跟馬宗魁爭奪福王之位!?
這實在太夢幻了。
「姐,這小子已經不是當年那個馬應龍了。」馬南山咬牙道。
當年在平江城的時候,他還能跟馬應龍過過招,兩人尚能平分秋。
然而如今,馬應龍縱橫十萬大山,搏得妖師兇名,踏道境之列。
反觀馬南山,眼下堪堪煉就罡境。
「他做出了人生中最重要的決定……當年在平江城,我見他死心塌地跟著那個男人,我便知道其命運再也不同。」馬妙蕓喃喃輕語。
「元王周道!」馬南山口而出。
他自然知道,馬妙蕓所說的那個男人便是大秦第七位異姓王。
「人生際遇無常,誰能想到,當年宗族視為草芥的棄子,會有一天染指福王大位。」
馬妙蕓不嘆。
回首往昔,那時候的馬應龍份低微,甚至靠著姐姐的命將一頭大妖封在。
對於馬家而言,他不過是一尊容而已。
一尊隨時可以丟棄的容。
可是如今,他又回來了,乘雲化龍,再也不同。
「姐,你說他敢回來嗎?」馬南山不問道。
在馬家小輩眼中,福王之位早已是馬宗魁的囊中之,對於他們而言,那是神一般的存在。
從小到大,他們都沐浴在馬宗魁的環之下,沒有人膽敢升起半分爭鋒的念頭。
那是馬家自【神封先祖】以來最妖孽的存在,號稱最強封妖師。
福王之位,似乎本就應該是他的。
可是,馬應龍若是回來,他面對的便不僅僅是馬宗魁,還有整個馬家。
「難說……他若回來,便是龍潭虎,或許再也沒有離開的一日。」
馬妙蕓凝聲輕語,族中的耆老絕對不會遵從妖柱的囑。
在他們看來,馬宗魁有初族氣象,他才是馬家傳承萬世的希。
……
莊嚴肅穆的祠堂,燈火如星,香火繚繞。
最高的牌位上赫然寫著,馬祖尊神,神封靈位。
祭壇前,一位老者坐在上位,他筆直,宛若刀削的萬丈懸崖,巋然不。
「妖柱啊,為何如此不智,留下那樣的法旨。」
冰冷的聲音在列祖列宗的牌位前悠悠響起。
「大長老,這還有什麼可說的?當年如果不是妖柱出面,那個雜種早就死在外面。」
「福王之為只能是宗魁的,他才是馬家的希。」
「那個小雜種若是敢來,我倒是想瞧瞧他的盡量。」
一道道沉重的聲音在祠堂錯。
昏黃的燭火下,那一位位耆老的影拉得老長,直茫茫暗夜。
「悟生,你怎麼說?」大長老突然道。
「我是馬家的族長,按理說福王之位不該我說話。」
就在此時,一位中年男子走了出來。
馬悟生,他既然馬家族長,也是馬宗魁的父親。
天下第一封妖世家,從來都是宗族與封爵分開而傳。
當年,他也曾與妖柱爭奪過福王之位,可惜最終敗了,忍十年,最終繼承了族長大位。
「妖柱不在了,我為族長,只能乾綱獨斷……」馬悟生沉聲道。
「馬應龍……」
「那個小輩若是敢來,便永遠留在族吧!!!」
冰冷的聲音好似刀兵錯,回在清寂的祠堂。
「唉,這便是他的命,何故與宗魁同生於一族!?」
大長老幽幽嘆息,似乎默認了這樣的決定。
月下,茫茫黑夜彷彿冰冷的長河,永遠沒有盡頭。
……
妖司,元王殿。
高高的屋檐好似獅子昂起的頭顱,監視者浩瀚夜空。
馬應龍盤坐在屋頂,神平靜,看著馬家的方向。
他目渙散,漸起追憶之。
那裏是生他養他的地方,曾幾何時,宿命糾纏。
馬應龍清楚記得,他很小的時候,父母便不在了,相比於馬宗魁耀眼的天賦,他顯得極為平庸。
在那樣輝燦爛的一族,如此天賦,註定碌碌一生。
不過好在,他還有姐姐。
兩人相依為命,無論是誰欺負了他,總有姐姐為他出頭。
正因為如此,他度過了一段快樂的時。
「小龍龍,你知不知道,本族有一門,能夠以人封印大妖,化為己用。」
「可……可那是被止的……」
年的馬應龍並不知道所謂的忌到底意味著什麼。
「現在有個機會,族裏抓住了一頭罕見的大妖,不想就此浪費……我如果功了,以後便再也沒有人可以欺負我們了……」
那一日,馬應龍遭了刻骨銘心的痛楚。
在所有人的見證之下,姐姐失敗了,失去了一臂,未能將那頭大妖封在自己的。
「野孩子,你姐姐已經是廢人了,看以後還能再保護你。」
「你姐姐的手都沒了,你以後還囂張嗎?」
「我姐姐不是廢人……」
年的馬應龍即便被死死在地上,依舊嘶聲力竭,為姐姐辯解著。
直到那一夜,他的姐姐拖著殘軀,再次爬上了祭壇。
那殘軀彷彿一把鑰匙,激活了古老的。
「啊啊啊……」
年的馬應龍,抱起躺在泊中的至親,哭得聲嘶力竭。
「不要哭……姐姐將命……留給你……以後再也沒有人……可以欺負你了……」
姐姐的手臂緩緩落下,鮮流淌,在古老的祭壇之上勾勒出神的符文。
那一夜,古來的祭壇震不已。
恐怖的大妖被封在馬應龍的。
親之命,化歸封印
以此代價換來的力量如同詛咒,為了年的馬應龍無法擺的心魔。
這可憎的命運,便如同他的脈,永久地鐫刻在他的,生生世世,永難消磨。
直到後來,他遇見了周道,王玄之,王小乙……
「姐姐,如今的我,已經有了足夠的力量保護自己。」
馬應龍雙拳握,目卻是前所未有的堅定。
夜風習習,他轉過來,周道,王玄之,還有王小乙已然站在後。
他知道,無論何時,無論何地,只要他需要,這些生死兄弟必定會站在自己的後,默默無語,只等他振臂一呼。
「爭不爭!?」
周道開口,沒有任何多餘的廢話。
「爭!」
馬應龍深吸了一口氣,只覺得豪氣頓生,中有著江山千壘,難以盡舒。
「好!」
周道一聲長嘯,凌厲的氣勢衝天而起,盪開九天浮雲。
「今日,我來為你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