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的京城顯得蕭條無比，街道兩旁飄著白幡，路上的行人都依稀可見。

朝廷有旨，妖柱於【泰和殿】停棺七日，全國商行停市三天，嚴一切歌舞樂，若有違者，按大不敬罪論。

「這是國葬啊！」周道不嘆。

泰和殿，那是只有皇族中人逝世方才能夠停棺的地方。

朝廷的這道諭旨足見對於妖柱的榮寵。

「妖柱殞落，這是天大的事，麻煩還在後面。」

一路上，九皇子都沉著臉。

回到妖司，周道便看見門庭閉，曾經威嚴熱鬧的衙前顯得冷落不堪。

對於妖司而言，妖柱隕落，乃是不可承之重，上下皆哀。

「大人，您回來了！」

就在此時，兩名穿白的奴僕迎了上來。

周道抬眼一看，這兩名奴僕紅齒白，皮著亮，宛若子一般，瞧著模樣竟然兩名公公。

兩名穿白的宮人徑直走到馬應龍前，遞上一孝服。

「嗯！？」周道若有所思。

「老周，我先去了。」

馬應龍失魂落魄，只留下一句，便跟了過去。

「馬家倒是靈通，你們剛剛回京，他們便想到了這位妖師。」九皇子看著馬應龍遠去的影，若有所思。

如今的馬應龍可不是個小角，他在十萬大山橫殺八方，立萬千妖骨而不敗，搏得了妖師之名，甚至踏道境。

這種級別的高手，在馬家都算得上是絕對的高層。

如今，他既回京，馬家自然要派人過來。

「怎麼是兩名宮人！？」王玄之心思縝，看出了端倪。

按照大秦律令，除了皇家王爵之外，哪怕是公侯也沒有資格用太監這樣的奴僕，否則便是僭越大罪。

「你們不知道？」九皇子微微有些錯愕。

「知道什麼？」

「進去再說吧，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九皇子揮了揮手。

周道點頭應允，帶著眾人回到了元王殿。

自從他被封了王爵，得了封地，立下元始山，開啟平安觀，林小小，大鯉子，柳南星，李人山等人便統統搬到郊外的元始山。

周道走後，也只有僕從定期打掃。

許久未歸，寂靜莊嚴的元王殿顯得些許冷清。

銅首紋燈亮起了昏黃的燭，照亮了冰冷的大殿，將眾人的影子拉得老長。

在這樣的日子裏，顯得肅穆不。

「老九，老馬怎麼讓兩名宮人請去了？」周道剛剛坐定，便忍不住問道。

「那兩名宮人是馬家的僕從！」九皇子淡淡道。

「什麼？」眾人相視一眼，吃了一驚。

僕從是太監，那豈不是說……

「或許你們不知道，馬家不僅僅是天下第一封妖世家，他們的份極為顯赫高貴，乃是大秦六王之一的福王！」

「福王！？」周道神微變。

他本就是大秦的第七位異姓王，因此對其他六位王爵也知曉一二。

大秦江山三千年，除了他之外，總共只出現過六位異姓王。

【盤王】以及【王】都是因為輔助武帝誅滅長生，太乙以及盤皇三大道門有功，所以破格封王，屬於半路出家。

真正開國封王，其實只有四位，分別是武蒼山的生父【武王】，以及紀嬰師的父親【虛王】。

另外便是【福王】以及【榮王】。

前兩位自然不必多說，關於【榮王】，周道聽說，這是一位清修的王爺，世代避居山中，從來不參與朝廷和道門的紛爭，逍遙紅塵之外，算是一位閑散的王爺。

到了如今，榮王府的存在已經很低了，雖然每年著朝廷的俸祿和封賞，不過幾乎可以算得上局外人。

至於【福王】，周道卻是鮮有耳聞，甚至他從相關檔案之中都很難發現關於福王的記載。

他一度認為，這位王爺或許也如同榮王一般，遠離朝廷。

三千年的，甚至讓世人都漸漸忘。

「馬家竟然就是福王府？」周道出不可置信的神。

馬家乃是天下第一封妖世家，位在廟堂，份如此顯赫，外人竟然不知，實在有些不合常理。

「福王可不是一般的王爵，乃是大秦六王之首。」

九皇子沉聲道：「當年太祖賜封號福王，意喻洪福齊天，大秦國祚之福。」

「這般恩榮！？」

眾人吃驚不小，這簡直就是告訴世人，我大秦的飯你家可以吃到死，有我一口乾的，就有你一口稀的，後世子孫誰若違逆，便是悖棄了太祖的承諾。

「這可是太祖親口所說，紀錄在宮廷正史之中。」

九皇子凝聲道：「馬家深知明哲保的道理，一直以來，都在刻意規避淡化太祖如天榮寵，除了國家大祭之外，幾乎很以福王之尊，現於人前。」

「相反，馬家封妖世家的名號倒是越來越多，久而久之，便有了現在的局面。」

「我的天啊，老馬竟然還是位王侯子弟……」

「平時沒看出來啊，怪不得上次逛天香樓，他就跟上自己家似的，從小就有紈絝的資本啊。」

王玄之和王小乙面面相覷，一時間卻是滿臉的錯愕。

「怪不得舉行國葬。」周道出恍然之。

對於妖司而言，隕落得乃是一位神柱。

可是對於朝廷而言，死去的卻是一位王爺，而且是六王之首的福王。

生榮死哀，莫過於此。

「老馬這次回來，是不是能夠繼承王位！？」王玄之突然問道。

以馬應龍今時今日的地位和實力，按理說在馬家部應該是水漲船高。

如果馬應龍真的繼承了福王大位，那他們這一波人豈不是出了兩位王爺。

「臥槽，那以後我們在京城豈不是可以橫著走了。」王小乙開始興起來。

兩位王爺，且都是妖司一脈，這是多大的能量，甚至可以在朝廷自立一黨。

「可能不大吧。」周道眉頭微凝，輕聲道。

大族的繼承製度極為嚴苛，對於脈出的要求可是寫在宗族律法之中的。

據他所知，馬應龍算是旁系一支，出算不得高貴。

當年，更是因為沒有封妖天賦才離開了宗族。

「你說的不錯。」九皇子點了點頭。

「馬家不是普通的世家，也不是普通的王侯，部的派系和階層極為複雜。」

「實力只是構階層的部分條件，這一族對於脈的看重超乎世上任何一族。」

對於封妖第一世家，九皇子比任何人都認識得真切。

「什麼年代了？老馬如今可是道境強者。」王小乙不以為意。

「無論什麼年代，在外人看來，這樣的規矩顯得迂腐可笑，卻不知道，這卻是真正貴族世家的證明……」

「這是他們傳承無盡歲月豎起的那面旗幟……」

九皇子沉聲道：「寒門不識法與理，卻要登天破規矩。」

王小乙眼睛微微瞇起，不再言語。

「我這麼說，你們或許不太舒服……」九皇子心思何等玲瓏，立刻便察覺出眾人緒的變化。

「但是你們若是知道馬家的歷史，就不會這麼想了。」

「論起源頭，這一族比起我們皇族更加悠遠顯赫……」

九皇子凝聲輕語。

「早在大周皇族統天下的時候，馬家便已是天下三十三大世家之一，雖未躋一流，卻也是源遠流長，封妖之獨步天下。」

「古老的世家門閥！？」周道吃了一驚。

大秦立國之前，門閥世家的威能不可想像，一念生起，甚至可以絕對帝位的更迭。

江山社稷，眾生命運，不過是他們之間競逐的遊戲。

「馬家竟然還有這樣的來歷。」

王玄之不嘆，他也是出京城，可是如此辛卻從未聽說過。

「平常人當然不知道，太祖立國之後，天下三十三大世家，幾乎被殺了個乾淨。」九皇子解釋道。

「馬家之所以能夠留下，甚至榮寵更勝前朝，便是因為他們家出了一位了不得的人。」

「馬祖尊神！？」

周道不容，作為妖柱的晚輩，妖司的高層，他曾經在檔見過相關記載。

據傳，太祖起於微末，年時，曾經結了一位馬家的弟子，兩人年齡相近，結為至。

以當時馬家的地位，結那樣的草莽，在外人看來實在有些離經叛道。

可是後來，歷史的發展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正是那樣的草莽年，堪堪百年，攪天下風雲，覆滅大周皇族，定下了這三千年不朽江山。

馬家乘著這東風，立開國之功，得天子之寵，不僅從三十三大世家之中一躍而出，甚至為開國四王之首。

至於當年的那位年，更是被馬家視為宗族新生之功臣，列為初祖，號曰【馬祖尊神】，位至祠堂最高，後世香火不絕。

「就是這位大人，大秦皇族的初代福王，被馬家視為老祖。」九皇子沉聲道。

「說實話，以太祖的子，馬家若是不出此人，恐怕下場也會和其他世家一樣，滿門屠戮，一個不留。」

「時也命也！」周道嘆。

「我今天要跟你們說得，正是這位馬祖尊神！」

「嗯！？」周道一愣。

「妖柱隕落跟這位先祖還有關係？」

「關係太大了。」九皇子豁然出手，雄渾的法力好似一張大網，瞬間遍佈元王殿。

「你踏道境了！？」

周道微微容，看向九皇子的眼神著一深意。

他記得離開京城的時候，九皇子還只有龍門境的修為。

「僥倖而已。」九皇子不以為意，接著剛才的話茬道。

「馬家的脈極為特別，他們的天生便克制妖，封妖一族，由此而來。」

這是一種與生俱來的天賦，靈封妖，天下莫有能對者。

正是因為這樣可怕的能力，大周皇族時代，馬家才能位列天下三十三大世家之一。

然而，那一世，馬家出了一個怪胎，他的非但不能剋制妖，甚至對於那些妖而言，反而是大補之，得之可煉法化道，就無量境界。

這樣的怪胎在馬家不僅僅是異類，更是恥辱。

最終，他離開宗族，漂泊他鄉，遇見了另一個草莽年。

「太祖！？」周道下意識道。

九皇子點了點頭。

「一個落魄的世家弟子，一個乖戾的草莽年……這兩人卻是撞出了非同一般的火花，他們在風華最盛之時結下了深厚的誼，以至於在修行的道路上，機緣不斷……」

「馬家的那個怪胎，在太祖的幫助下漸漸尋到了自己的路。」

說到這裏，九皇子的目微微凝起，出深深的敬畏。

「太祖在無意間造就出了一位蓋世的強者，那無上的存在影響了那個時代的格局……」

「馬祖尊神！」

「那個怪胎在遇見太祖之前都未曾意識到自己的藏著何等可怕的潛能，他的天生與妖相近……」

「那一日，太祖遭遇強敵，幾乎盡毀，神魂亦將消亡，初代總司都落深淵，生死不知……」

「正是在那樣的絕境下，那個怪胎終於發出從未展現過的能力……」

「什麼？」王小乙下意識問道。

「他能令諸妖臣服，如王者君臨……」

「這樣的力量在後來的歲月日漸強大，終於……那個怪胎終於道，就了足以橫絕那個時代的無上威名……」

「萬妖之主！」

九皇子角輕啟，吐出了一個名字。

這是一個忌的名諱，尤其對於妖族而言，是不可提及的過往。

曾幾何時，那個君臨十萬大山，統千萬妖族的無上至尊，卻是一個人類。

「這麼牛嗎！？」王小乙聽愣了。

馬應龍的先祖竟然有著如此輝煌的過去，君臨天下，萬妖之主。

這等份，何其貴重！？

「當年太祖裂天下妖族，分封七十二，便是藉助了馬祖尊神的力量。」

九皇子沉聲道：「他天生契合妖，掌控萬妖種族，通山海之靈，神念之強，充塞乾坤寰宇，幾乎無不在……」

「終於，有一天，馬家的那位大人發現了一個。」

「什麼！？」周道心頭微，他知道這才是九皇子今天要說得正題。

「他發現，道門九宗的山府之下鎮著一個。」

「什麼！？」

「那九座靈山下面，各著一副棺材！！！」

「黑的棺材！」

九皇子的聲音好似冬日的寒氣，瞬間在周道的心頭瀰漫開來。

「黑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