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玨笑，又輕輕吻的臉。

“那你是為什麼——”紀明遙用盡全力側過，面對他，“突然想開了？”

崔玨環住，給支撐的力量。

“去廣路上，山降石，落地離翻羽只差不到一尺。”他繼續細細地親吻，“我便發覺自己可笑。”

“繁文縟節、世俗陳規，其實無關要。”他輕緩而堅決地說，“我今生所求，一為治世報國，二為，與你攜手終老。”

他說：“重要的只有你。”

他說：“只有，你能和我在一起。”

他從未有過這樣主的告白。

紀明遙竟然給不出回應，只能呆呆看向他。

“今次，是我讓夫人驚憂擔心了。”崔玨說，“今后，或許還有很多事，我會讓夫人憂心害怕，但有一件事，我現在便要承諾。”

“是什麼？”

“夫人……明遙，”他支起，垂眸著，“我們一生都不要孩子吧。”

他一直明白夫人的恐懼，是他從前沒有看清自己的心。

現在悔改，當還不晚。

紀明遙怔怔落淚。

“只有你我嗎？”

“真的不要孩子嗎？”

“一生……都不要？”

“是，只要夫人。只要你。只要明遙。”

“一生，有你足矣。”

“好。”

明遙說。

“好。”

第92章 妻妾

五月的第一天。

清晨，張老太太咽下了最后一口氣。

溫夫人已在母親邊陪伴了整整五日。看著母親一日有大半日都在昏迷，僅有的幾刻鐘清醒，也不肯吃飯、不肯吃藥，只一聲又一聲地罵著，本以為自己的眼淚已經流干。

可真到母親去了的那一刻，仍許久才回神。到自己臉上，又是淚痕縱橫。

娘走了。

這世上，從小最疼、最縱容維護的人，也去了。

沒有娘了。

……沒有娘了。

“老太太活到古稀，也算去得平靜，又有姑太太趕來陪了幾日，想來臨去之前，也沒太多憾。姑太太請珍重自己吧。”何夫人只能勸了兩句。

便問：“喪事怎麼辦，姑太太可有主意？”

道：“因老爺獲罪，老太太和我上都沒了誥命，只是白婦人。若溫家辦，也只好依禮行事，不能僭越。”

倒是簡單省事。

姑太太要不滿意，也只能怨自己。這罪過可不是唆使老爺犯的。

溫夫人當然不甘心。

母親做了一輩子侯夫人，竟連死后哀榮都不能有，喪禮只能草草了事。

“請嫂子先持著，”按住口，“待我再上奏章，求一求陛下和皇后娘娘。”

“這事也只能姑太太辦。”何夫人便道，“我一個平民婦人，哪里還能向皇后娘娘上奏章、遞條陳？”

又說：“讓我娘家幫忙，那也不正理。”

溫夫人緩緩看向嫂子。

原來，嫂子是在怨、恨？

何夫人由著看。

溫夫人先低下目。

“我這就去寫。”

繞過何夫人，來至側間。

嫂子是在恨。

提筆蘸墨，溫夫人遲遲不能落筆。

娘走了，哥哥還在獄中，最遲秋日，便要流放去西疆。待哥哥一去，這溫家便只剩嫂子和從，早不是從前的娘家。

嫂子怨恨，從又怎麼想？

若從也怨上了，又會怎麼看明達？

婆母不喜、丈夫無。愿意維護、能維護的兩個長輩都不在了，明達真能得住嗎？

溫夫人心煩意，只能擱筆思索。

片刻，令隨侍來的鏡月俯，輕聲在耳邊問：“這幾日，舅太太從早到晚服侍在老太太邊，竟沒人來回話，我也沒在意。你可看見了，這里現是誰在管著家事？是不是從淑？”

鏡月不大敢說。

但太太相問，不能不說實話：“不是溫姑娘。”

深深低頭：“是、是李姨娘。”

溫夫人立刻給自己順氣。

雖然已有預料，但這真是……最壞的況。

“在哪兒管事？”繼續問個清楚。

“在舅太太正院的東廂房。”鏡月忙道，“不是在自己院子里。”

但溫夫人的心緒未有任何好轉。

母親喪儀要。

只好先寫奏章，言稱兄雖有罪，母親卻無過，又是功臣之后、功臣之妻，求宮中賜下后哀榮。

可奏章送去宮里，皇后只有兩句話送來：

“罪臣家眷，能平安離世已是陛下隆恩，還何談再加賜恩？陛下已念在溫氏祖上之功，饒過溫息一命；若溫息孝天地，愿以己命換其母后哀榮，我愿力勸陛下準許。”

溫夫人只能面向上宮方向，長跪叩首請罪，求再去回稟：奏章只是一人之意，與溫氏無關！

劉皇后得知，便令即刻帶安國公夫人回府，不得再出。

溫夫人獨坐房中，飲泣一夜。為自己，為母親，也為兒。

溫家已敗、母親已去，嫂子的怨恨都不再掩飾，已無可更改、無可追悔。

再去恨紀明遙、去怨，也是沒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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