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明遙倏地抬起雙眸。
“崔玨,”輕聲問,“你的生辰,是二月初九日。”
崔玨不明白為何忽然問起此事。
“是。”但他垂眸,依舊輕地、小心地回答。
“我也給你做碗面吧。”紀明遙緩緩眨了眨眼,“長壽面。”
崔玨沒有立刻應聲。
“我是不會做……”紀明遙對他笑,“你教我,好不好?”
我想給你做。
崔玨停下腳步。
他輕緩去夫人眼角的淚。可淚水卻在他指尖越聚越多,他不盡、攏不住。
紀明遙把臉埋到他口。
“崔玨……”揪住他前襟,“我們……我們回家吧!”
從他們在兄嫂的家里出來。
回他們兩個人的家。
“我們回家。”
崔玨重新邁開步伐。
……
到眼前有些發暈時,紀明遙強行讓自己停止哭泣。
現在要保持絕對的頭腦清醒。
洗臉、梳頭、喝茶、吃飯,閉目小憩,直到覺舒適。
“下次大明殿大朝是三天后,正月十四。”冷靜對崔玨計算,“十四過后,便是五天元宵假期,加上二十休沐,正是六日。”
六天能發生的事可太多了。
三天更可以做很多事。
“我要宮,求見皇后娘娘。”紀明遙站起,“二爺,你替我問清楚當年沈家學堂、房屋都在何,把鄰居找起來。大哥若來——”
“我會和大哥商議如何報、彈劾,該去拜誰家,家里給我。”崔玨抱到妝臺前,“夫人快去。”
青霜忙引姑爺出門:“沈家兩位都在后院西廂房,按的吩咐,好茶好飯伺候著,只不許出去。顧六關在柴房了,也給了飯食。”又忙說:“還沒認沈家人是舅舅,也沒告訴沈家人,姨娘已經——”
已經不在了。
不在了十二年、七個月、零十一天。
崔玨記得姨娘去世的日期。
他推開后院西廂房的門。
沈老三立刻就跳了起來:“淑人!!”
茶也喝了飯也吃了,在這干坐了一個多時辰,別的一個人影也不見,他差點以為他要死了,吃的是斷頭——飯……
沈老三·退后了兩步。
來的不是紀淑人。
“兩位,我是翰林院侍講,崔玨,紀淑人之夫。”他拱手,道明來意,“有勞久待,今日便不敘話了。請說明令尊于何年進學;沈家當年學堂、房屋在何;左鄰右舍的姓名、營生,及令尊當年教過的學生姓名和家中營生;沈家南下共途經幾鎮幾城,現居何,做何營生,家中還有多人口;兩位又為何此時才來京中,是如何尋到我夫人。”
青霜帶侍魚貫,捧上筆墨紙硯。
沈相清看了崔翰林一時。
“是。”他低下頭,請崔翰林坐。
當年他十歲。
十八年過去,他本以為許多事會模糊,可從頭回想,竟然樁樁件件,都還分明。
說起沈家在揚州做了十八年生意,現已家財萬貫,沈相清深深低下了頭。
沈老三也只顧盯著地。
崔玨記下最后一筆。
“這些人若在眼前,你是否能認出?”他著重問。
“必然可以!”沈相清斬釘截鐵,“請淑人和翰林放心便是!”
崔玨便道:“兩位的鋪面和現居房屋,我會著人看管,以免有失。”
“這些外之,隨翰林如何。”沈相清自棄道。
崔玨并無任何勸之語。
他只最后說:“兩位的伙計,不可流散京外,該帶人找回,以免理國公府察覺報復。”
“多謝詳細告知。”他起,長施一禮,“請再稍坐時,會有人來帶掌柜去尋伙計。”
拿好證詞,他轉要走。
“崔翰林——”沈相清聲音發抖。
他踉蹌上前:“我問淑人,姐姐怎麼了,淑人……淑人沒答。還請翰林——”
崔玨回頭,看了他一眼。
他沒有回答,直接邁出門外。
……
崔瑜匆匆來到西院。
他邊看證詞邊說:“蘇世伯年前還說,理國公府、齊國公府、安國公府都有幾房下人倚勢人、強買田地、勒索百姓,他正查實。只因牽扯太廣,未敢輕。或許能從弟妹姨娘的事上手。”
“夫人已宮求見皇后。”崔玨道,“有我在家,請大哥速去見蘇世伯。”
“我這便去!”崔瑜放下證詞,“你多盯著些理國公府的靜。他家是開國功臣之后、國公府邸,這事報去順天府衙門,必然流程繁雜、難得結果。敲登聞鼓也要先證據齊全,亦怕拖到元宵之后,再出變故。沈家兩人不似貧苦百姓,又怕弟妹名聲有損,更其害。最好是由我彈劾,大朝會在前對峙!我觀陛下早有殺儆猴之心——”
“理國公府游離在安國公等人之外,已見生疏。”崔玨緩緩收攏手指。
“這個仇,我們一定要幫弟妹報了!”
崔瑜拍案離去。
……
紀明遙抵達宮門時,正在午膳時分。
但要求見的消息遞進去,不過兩刻,便有匆忙來接。
紀明遙拜在皇后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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