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都說笑著向西去了,只有一個悉的聲腳步緩緩靠近。
紀明遙把字帖抱在懷里,先豎起一手指:“噓。”
真怕他們說話還能被聽見。
崔玨便更放緩腳步,安靜地走到夫人邊。
要關窗嗎?
他眼神示意。
紀明遙搖頭,悄聲說:“那他們更要多想了。”
“我,先找二爺的字。”看向四周。
夫人背對著他。
崔玨習慣地抬起手。可手將要放在夫人肩頭時,卻遲遲未落下。
若被旁人看見,是否對夫人太不尊重,還會再被取笑?
“是這一幅!‘日落山水靜’——”紀明遙找到了,連忙回頭。
崔玨的手還沒來得及收回去。
四目相視。
紀明遙轉過,踮起腳,將肩膀放在崔玨手下。
崔玨的手也真正按到了夫人肩頭。
紀明遙抬頭看他,站平。
他的手沒有離開。
兩人都紅著臉,輕輕笑了。
-
端午當日。
紀明遙直睡到辰初才起。
京中龍舟賽辰正一刻正式開始,還有半個多時辰,決賽在下午。而從崔宅到賽龍舟之,平常乘車需一刻鐘余,今日人流擁,所用時間應會更長。
紀明遙分毫不急,慢悠悠梳洗用早飯。
過節,就要輕松地過,快樂地過,不能趕慢趕在人山人海里。那不是過節,是去罪。
——當然,最關鍵的是,寶慶姐姐上月便說,已經在河邊最好的觀景酒樓給他們留下包廂了,就算決賽之前再出發,到了也有位置坐。所以,才愿意今天出去玩。
崔瑜怕人群著孟安然的子,有損胎氣,今日全家留在家里過節,只有紀明遙和崔玨出門。
巳初二刻,兩人上車。
兩刻鐘后,車停在酒樓前。
滿京同慶的節日里,不僅尋常人家的子肆意歡笑,即便高門眷出行,也多不戴帷帽、不避人群。紀明遙也只穿尋常,并未以帷帽羅扇遮掩容貌。
與崔玨皆有絕世姿容,又攜手并肩而行,從下車至酒樓前的短短一段路,便不知引得多人驚呼稱奇。
自然有人注意到了他們。
“二妹妹、二妹夫!”張尚書府的第五孫不顧自己四哥阻攔,越過人群快步走來他們前,笑問,“你們可有位置了?”
崔玨向他后看去,一眼便看見了張四表哥。
兩人遠遠相。
張文霄先頷首示意,移開視線。
崔玨淡然收回目,手將夫人握得更。
“五表哥。”紀明遙問好,笑道,“我們在樓上先訂過位置了。還要向五表哥道生不好意思:今日就不請你們一起了?”
“不必、不必!二妹妹只管和妹夫高興就是!今日我是和四哥一起來的。”張五撓了撓頭。
他轉回去,想找四哥來和二妹妹說句話。
但四哥竟已不見了人影。
崔玨略松開夫人的手,改為十指相扣,再握。
紀明遙嗔看他一眼,同樣握了他。
“五表哥?”問。
張五連忙回頭:“二妹妹你說!”
“今日端午佳節,也請五表哥與四表哥盡興歡樂。”紀明遙笑看向熱鬧的河畔。
河水粼粼,波躍。河邊人流如織,人聲鼎沸,歡笑不絕,好一幅太平盛世之景。
輕而堅定地說:“今后還會有許多這樣的節日,請兩位表哥不要辜負。”
張五愣愣地看著。
“我與夫君先上去了。”紀明遙一笑。
握住崔玨,走過張五邊。
張五微張著,了二妹妹的背影半響。
好一對郎才貌,天作之合。
二妹妹那樣剔,幾乎萬事不心,連四哥都未曾讓心的子,方才,在崔翰林是……“夫君”啊。
他心翻騰起不甘。
但這是為了四哥,還是為了他自己?
他想不分明了。
……
崔玨由夫人牽著,走向樓上包廂。
夫人對張家表哥說,他是的“夫君”。
他當然是夫人的丈夫。只有他才是。
但他竟想起一年前,四月初六日,他在安國公府花園修云閣外,所聽見的夫人與溫從的對話。
溫從問夫人,婚事改定,就心甘愿嗎?
夫人回他,“婚姻大事,父母之命,我自然是甘愿的。”
溫從又含著希問,夫人與他,也是父母之命嗎?
夫人毫無猶疑地說,“是。”
溫從竟然哭了,說他看不開。
夫人還耐心地寬他,“將來還有幾十年,過去的就讓他過去吧。”
夫人說,“表哥會過得好。”
夫人說,從前夸贊溫從的所有話,都是真心的。
方才,不到半刻鐘前,夫人幾乎用同樣的話,讓張五表哥轉告、開解張四表哥。
父母之命。
父母之命。
每上一級臺階,崔玨便重復咀嚼這四個字一次。
張四表哥未能如愿,應是父母之命。
夫人險些與溫從定親,正是父母之命。
當日,安國公夫人提出,以夫人相替紀氏婚。他問夫人心中可有憾,夫人的回答亦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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