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進去，還不小心踩到了賀嶼之的鋼筆。

聞知迎面只能看到一地的狼藉，以及對面落地窗外的夜，沒有看到賀嶼之。心里比不安更加不安。

忍住眼淚，鼓起勇氣一步步往里面走過去——

直到在書房桌子的后面看到他。

賀嶼之整個人頹然地坐在地上，背靠著書桌的柜子。

一條平放著，另一條曲起，手肘半搭在上面，深黑的眼睛始終看向落地窗外，仿佛對聞知的到來到麻木，充耳不聞。

看到他還活著，聞知的心一下子就從高空落回，起碼比剛剛心安了些。

起碼……他沒有做傻事。

但聞知看得出來，眼前的這個人已經崩潰了，很累很倦。致俊朗的臉上面無表，仿佛已經對生活筋疲力盡。

忽然到心痛。

“賀嶼之……”

聞知蹙了蹙眉，站在他旁邊，輕聲試探的他的名字。

“什麼都不要說。”

賀嶼之忽然打斷。

男人說這話的時候沒有看向，而是始終看向窗外，聲音平靜且冰冷，卻又好像累的要命：“什麼都不要再跟我說了。”

因為只會說讓他更加絕，更加刺痛的話。

每句話都是一把刀子。他已經無法再承更多。

“想走的話就走吧，不用告訴我。”

聞知站在原地，看著賀嶼之說。

他聲音很輕很輕，好像快沒有力氣去說——他什麼都做了，卻依然留不住。抓住的不過是從前的夢幻泡影。

聞知眼睛有些酸，低眉看著地上頹唐潦倒的男人，忽然覺得他是如此陌生。

賀嶼之依舊沒有看，看向窗外的目也有些渙散，沒有任何神采，沒有任何希。

“反正你早晚都要走。還不如干脆點。”

他輕聲笑了笑，“不然我每天都要提心吊膽著，總是想著你要走。”聽到他說。

聞知心里難得不行。

明明是最不想看到賀嶼之這個樣子的人。

他那時吸引，因為他桀驁不馴，因為他恣意灑，因為他是人生里發閃爍的人，是仰的星星。

但星星現在卻黯淡了，落了下來。

可這一切卻又好像是一手造，是把他害這樣。

聞知強忍住眼淚，走到那人面前蹲了下來，靜靜地看了他一會兒。

半晌，才鼓起勇氣問：

“賀嶼之……你還喜歡我麼？”

看到男人眼睛終于了，視線重新匯聚，緩緩看向。

“你想聽我說喜歡，還是不喜歡。”對方回。

他已經完全沒有了脾氣，傲慢，野，甚至尊嚴都快被一點點磨平。

“我想聽你說真心話。”

聞知看著他，但好像自己心里卻要碎掉。

也不知道自己等了多久，總之是很久很久。

賀嶼之盯著看了一會兒，無數次言又止，眼底紅了又紅，但又無數次重歸平靜。看得出他在忍耐，但已經到了窮途末路。

“喜歡的。”

聽到他說。

即使那人聲音輕的快要聽不見，但還是聽到了，敏銳得抓住了空氣中清晰的音節。

他們的好像已經好多好多年了，就這樣拉拉扯扯，藕斷連。

聞知眼里和心里都難過得要命。

“我也喜歡你的。”

說完，有溫熱的從眼里涌了出來。緒所致，一下子哭出了聲。

賀嶼之木木地看向，眉頭蹙了蹙，出迷茫又難解的神來，帶了一些不理解和不可置信，像是在努力消化著的這句話。

聞知的眼淚撲簌簌地掉下來。

半坐在大理石地面上，不知道為什麼，忽然有些想抱他。

于是便這樣做了。

孩兒了眼淚，輕輕抬起手臂抱住他，將頭枕在他頸側的位置。

賀嶼之愣了愣，沉黑卻渙散的眼底重新聚起。有驚訝，也有驚喜，以及不敢相信，重新像暗夜里的花火，一點點在永夜的黑中猝然迸裂開來。

的，附在他上。

他甚至一度懷疑自己是不是死了，所以會幻想出這樣的場面來。

可的溫度如此真實，眼淚的度也如此真實，打了他的頸側。

他抬起手來，微微擁抱他，指尖就從的發之間過。

“換洗發水了……”

他沒頭沒腦地說了一句。

聞知原本在他懷里痛哭著，忽然什麼都不想管了。為什麼要活的這樣累啊？也不想，只想好好在一起的。卻忽然聽到賀嶼之說了這樣一句。

吸了吸鼻子，頭靠在他肩膀沒有抬起來，但還是嗯了一聲。

“都換了兩周了。”

他都沒發現，現在才發現。只是賀嶼之這樣說，卻莫名其妙地讓更加想哭。

“是椰子味的。”他喃喃地說。

人頭發上的香氣那樣，溫和，縷縷從鼻尖鉆進他里。

像無形的綢緞和帶，卻將他重新從地獄中拉扯拯救回來。

他抬起手抱著，心里就好像重新慢慢變得充盈。抬起手，不舍又珍視地了的頭。

就這樣吧。

如果能永遠停留在此刻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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