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窗旁,嚴夢舟問:“表嫂傷勢如何了?”
嚴狄似早知嚴夢舟會主與他說話,臉上始終帶著笑,聽見自己夫人的傷勢,臉上的笑也未收起,道:“傷不重,只是疼,蘇醒不久,就會疼暈。”
傷作怪,說長句子時氣息拖長,嚴狄就會口劇痛,只能斷續地開口,但這不影響他的挑釁。
嚴狄語氣幽幽道:“你那王妃,更加弱,若換……”
輕慢的語氣聽得嚴夢舟眸沉下。
兩人臨窗而立,眾人知曉二人不合,有意避讓開,無人聽及二人談話。
嚴狄似看不出嚴夢舟的轉變,照舊笑著,舉盞相敬,聲音低,“表弟好本事,在滄州,屢立奇功,還能嚴防死守,阻礙他人上雪山。”
這傷就是嚴夢舟親手打出來的,他毀了嚴夢舟一株雪蓮,嚴夢舟就讓他也嘗嘗求而不得的滋味。
嚴夢舟也的確做到了。在他去滄州的那幾年,嚴狄手下的人也沒去,雪蓮未能尋到也就罷了,人也音訊全無。
“表哥可以去雪山底下翻找看看。”嚴夢舟淡淡道,“經年累月的積雪下,誰知道會藏著什麼呢?”
興許是雪蓮,興許是他派出去的人手的尸。
嚴狄笑不出了,口一痛,捂咳了咳,指中滲出星點跡。
他將水吞咽下去,又道:“施姑娘,香溫玉,賤等著來……”他笑,角上揚,眼角下沉,低沉冷道,“拜訪。”
嚴狄舉盞,嚴夢舟面無表地與他一同舉杯,在茶盞與酒盞舉到同一高度時,用足夠讓他聽清的聲音道:“你等不到那時候了。”
言畢,忽起。
.
后院里的幾顆老樹猶若一夕枯萎,枯黃的樹葉被雨水打落,漉漉地堆積起厚厚的一層。這景太過凄冷,讓施綿起了幾愁緒。
這幾日問了明珠許多皇家的事,也想了許多。知道的越多,心中就越沉重。
施綿約覺得嚴夢舟在做一件很危險的事,可是說不上的。
雨水敲打著屋檐瓦楞,匯聚細小的水注順著瓦當流下,嘩嘩的雨水充斥著施綿的雙耳,攪的思緒。
施綿抬起頭,看見暫養在天井水缸里面的鯽魚翻了個水花。
再向外看,明珠撐著傘跑來,神惶急,菁娘在后面追著,腳步雜。
施綿心頭一跳,起出了屋子,走到房門口,兩人正好跑過來。
“四哥遇到刺客了!”明珠語出驚人。
施綿倉皇邁出一步抓住手臂。
明珠跑得上氣不接下氣,見臉白了,著著口平緩一下,又趕忙說:“沒有大礙,只是了點兒小傷。”
“什麼小傷?”
“不知道,我聽我爹說的。”
菁娘也著急,推著兩人進屋,倒了茶水讓明珠潤嗓子,“你先歇歇,好好說!”
明珠咽了兩口茶水,抹了抹,一鼓作氣道:“說是今日二哥在遠樓設宴賞景,還有幾個世家公子都去了,不知怎麼的就混進了刺客。太子、二哥、四哥都了傷……”
明珠忽然停了一下,聲音轉慢,語調加重,“太子和二哥、四哥了傷,嚴狄弱,被刺客圍攻墜下樓去,當場沒了命!”
施綿愣住,菁娘驚喜,“真的嗎?”
見倆姑娘一個鄭重其事,一個怔愣出神,菁娘忙斂起笑,憾道:“哎呦,這也不知是哪兒來的刺客,怎的這麼兇狠……”
“據說是北面蠻夷人,就算不是,也與他們不了干系。”明珠肯定道,“嚴狄現在是總咳,可好歹以前也是習武的,墜下樓之前從刺客上出了個盒子,里面裝著的是蠻夷人的傳國寶!”
單說嚴夢舟遇刺傷,施綿很擔心,加上嚴狄亡,心底那份擔憂輕了些,愁緒卻更重了。
仍是多此一舉地問:“可有請醫?”
明珠回道:“儲君與兩個皇子都了傷,必然是請了的。陛下震怒,下令從今日起,城嚴查,你們外出見陌生人,一定要當心……”
菁娘不想那麼多,這都是大人的事,與他們無關,確認嚴夢舟無大礙就松了氣。
讓倆姑娘坐下,給二人都到了茶水,好奇追著明珠問:“那什麼傳國的寶,不是說早就失了嗎?怎麼出現在了刺客上?”
“所以說與蠻夷人有關,說不準是特意來尋仇的呢?不然怎麼三個皇子都了傷。”
菁娘覺得有道理,又問明珠:“那寶長什麼樣啊?傳國的好東西一定與眾不同。明珠你哪回進宮見著了,一定得好好看看,回頭與我說說。”
明珠支著下想了想,道:“沒什麼稀奇的,就是一顆會發的珠子,什麼月珠……”
“發的珠子?這有什麼稀奇的,我家小姐……”菁娘說到一半,記起前幾日被嚴夢舟拿走的那顆照明用的珠子,頭陡然卡住,呆愣地轉向施綿。
施綿滿面驚詫,視線撞,兩人眼中是同樣的言又止的猜測。
“小九怎麼了?”明珠飲著茶水潤,被茶盞擋住了視線,沒看見這一幕。聽見菁娘說著說著沒聲了,開口詢問起來。
“……我家小姐有一個珍珠做的手串,不比那發的珠子好看嗎。”菁娘竭力將肚子里的下半句話咽了回去,換上一句無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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