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在門口將他二人的對話聽得一清二楚,憾兩人沒能打起來,走到施綿邊與一起挑揀藥材,慫恿道:“扎他!師父不是給了你幾銀針嗎,就用那個扎他!”
邊人換十三,施綿就沒有不自在了。
不理會十三的鼓,將最后幾包藥裝好,道:“我回竹樓那邊了。”
低著頭走到門口,施綿無聲地回頭,眼睫蜻蜓點水般掀起,視線在藥房中輕掃一周,掠過嚴夢舟飄到藥柜上,接著眼睫一垂重新低下去,扶著門框裊裊地邁出去,纖細的姿飄雪中。
嚴夢舟這才有機會問東林大夫:“今日到底是怎麼不適,脾氣這樣大?”
東林大夫:“沒聽說有不適,是姑娘家耍小吧。”
嚴夢舟肯定施綿不對勁,在竹林小徑時,菁娘清楚地與他說了,“我家小姐今日不舒適,別帶外出,也別吵鬧。”
他從未見過施綿這樣怪異,不是不適,那就是緒低落了。整個小疊池,除了十三,所有人都是慣著的。
嚴夢舟心中揣了下,問十三:“是不是你欺負了?”
“呵呵。”十三譏笑,“是啊,我前日喂吃了砒/霜,昨個把打得頭破流,明日還要將埋進藥圃做養料。”
嚴夢舟懶得理他,看見施綿的斗篷與暖手爐落在窗邊的躺椅上,拿著追了出去,到了門外,發現施綿用了好幾年的小花傘就支在雪地上。
雪花早已悄然轉急,洋洋灑灑,組如紗似霧的天幕。
嚴夢舟闊步踏出,在竹林小徑中看見了施綿。
穿著一繡著紅梅金蕊的,袖口、領口及腰間綴著細細的白絨,長發用銀緞與白絨線纏兩個辮子,低低地垂在后肩。
飛雪被頭上集的竹葉遮擋,有幾片從隙中零散飄落,停留在頭頂。
往年冬日,菁娘怕寒,只要外出必須給披上斗篷,絕不允許淋雪。施綿知道自己易病,也會力所能及地將自己照顧好。
這會兒,卻知不到寒冷似的,立在石徑上,手中拿著一節竹枝,將竹葉一片片揪掉,拋在雪地上。
嚴夢舟站在不遠看了片刻,加重腳步走去。
腳步聲驚醒施綿,看見是嚴夢舟從窄窄的小徑上走來,那異樣又來了。施綿腳尖碾了碾地上的積雪,沒有彈。
嚴夢舟:“待會兒菁娘看見,又該數落我了。”
十三不理施綿,東林先生怪不得,菁娘又舍不得責備施綿,只能逮著伏低做小多年的嚴夢舟與貴叔數落。
他一步步走近,先將傘與暖手爐遞給施綿,再手去拍施綿肩上的雪花。將及,看見施綿的眼神,手掌翻,改拍為掃。
“你一下、說話大聲點就是對你兇了?”嚴夢舟邊說邊展開斗篷,繞到施綿后幫披上,“你小時候都沒這麼……”
他沒找到詞來描述,“嘖”了一聲,道:“越長越回去了。”
他借著披斗篷的作繞著施綿轉了一圈,影子和氣息就跟著將施綿圍住。
幸好厚實的斗篷為施綿提供了一道屏障,從里側用手指抓斗篷,低聲埋怨道:“誰讓你長這麼快了?”
“我長得快?”嚴夢舟復述的話,話里話外都是質疑。
一起長大的,不是他長得快,那就是自己長得慢嘍?施綿在心中揣測他這話的意思,偏著頭一看,嚴夢舟也正看,眉眼如劍。
那拘束又來了。
不等施綿將相匯的目轉開,嚴夢舟向著脖頸斗篷的系緞出手。
施綿覺得他的手掌快有自己的臉大了。
“不用系了。”施綿躲避開他的眼神,抓斗篷轉,“我去找菁娘了,就這一小段路,到了屋里還得下。”
拋下嚴夢舟回到竹樓,貴叔正在小疊池邊洗竹筍,菁娘在廳屋里琢磨菜。
屋里擺著炭爐,爐上熱著桂圓紅棗甜湯,菁娘看見回來,立馬放下手中事盛了一碗出來,問:“還難嗎?”
施綿臉唰的紅了,坐在小爐邊難為地答不上話。
菁娘說不舒適,不是因為病,而是來了癸水。前兩回完全不敢下地,到這一回在屋子里悶得狠了,才小心翼翼地在周圍走走看看。
不巧撞見嚴夢舟回來了。
菁娘回想過去,他一回來就總拐帶施綿出去,攔都攔不住。怕他在這時將人拐走,以病做借口提醒了他一下。
“喝點熱湯能舒服些,晚上再泡泡腳,不冷水就沒事了。”
“我知道,別說啦,要被人聽見了!”
菁娘笑,想臉皮薄,就沒說了,往爐子里添了幾塊炭,將屋子燒得更旺了些。
施綿用勺子飲下半碗甜湯,看看外面紛紛雪花,小聲問:“他們怎麼沒有啊?”
不必想也知道“他們”是指嚴夢舟與十三,菁娘笑道:“這哪能一樣,男孩子長大后通常骨架更大,開始長結和胡須,你瞧師父和袁先生是不是一把白胡子?”
施綿又想起嚴夢舟的肩背,結也看見過,就是胡須沒有。
在腦中將東林大夫的白須挪到嚴夢舟下上,臉一皺,嘟囔道:“長胡須丑死了!”
菁娘失笑,當初長大的姑娘對這些過于敏銳。
晚些時候,幾人聚在一起開膳,施綿借口累了沒去,早早洗漱后上了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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