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芽這麼問,是因為云宥是真的認識金豆兒的。
從藍田莊回來之后,春芽因對云晏失更深,再加上對那解藥的懷疑,越發抗拒去見云晏。
起初那段日子,與云晏之間的聯絡,全都靠金豆兒。
因為金豆兒生得艷麗,春芽便也不敢總金豆兒直接飛進“明鏡臺”。利用去大夫人那邊抄經的機會,到了北花園里再打唿哨召喚金豆兒。
因為跟大公子投緣,大公子每次都在院子大門外等。有時候晚了點兒,他就像個孩子似的,干脆跑到北花園來迎。
有一次說巧不巧,就正好看見了跟金豆兒在一起。
大公子是個頑心,看見了那麼漂亮的鳥兒,登時樂得原地一蹦三尺高,非要抓它,還說要給它打個金鳥籠,每天抓活蟲兒給它吃。
金豆兒站在肩膀頭上,轉著腦袋嘰嘰咕咕看了大公子兩眼,然后就毫不客氣拍著翅膀就飛走了,連頭都沒回過一次。
云宥還追了過去。結果金豆兒直接飛過院墻走了,而云宥則撞墻上了,撞得灰頭土臉。
自從那次之后,金豆兒就了云宥的心結,只要看見,就跟念叨“金豆兒呢?我想它。我金籠子都給它打好了,我還想再給它打個翡翠的腳鏈兒!”
金豆兒畢竟是云晏養的鳥,春芽擔心云宥給說出去,別人猜到與云晏私下有聯系,便嚴肅認真地跟云宥談條件:替他保守宮廷玉酒的,他則不將金豆兒的事告訴別人。
今天遭難,這麼巧大公子就來了,而且還說是追著金豆兒來的。相信這必定不是巧合。
因為大公子平常不會一個人來西花園,而金豆兒更不可能主去找他。
春芽直覺,倒好像是有人知道金豆兒能勾大公子的心,所以特地派了金豆兒去引大公子來花園!
——今日是大公子救了,但是如果他的確是被金豆兒引來的,那金豆兒背后的那個人便也是在幫!
不,不想對云晏再存念想。
可想知道到底是不是云晏派金豆兒來的,是想讓自己的心能稍微好點。
畢竟現在連自己的命、小和的前途和一家人的命還都在他手里!恨他越多,只會讓自己未來的日子每一天都更煎熬。
于是希能找到他哪怕對還存著一星半點的善意,那也能稍微抵消一點對他的失,能讓自己的心能稍微平衡一點回來不是?
迫切地希得到云宥的回答,可是云宥卻又抬頭認真地看天看云,看走了神。
“大公子?”春芽只好輕聲喚他:“你還沒告訴奴婢,你是不是真的追著金豆兒來的呀?”
云宥回神,認真地想了想,卻還是給了一個模棱兩可的回答:“我好像,真的看見了金豆兒!”
春芽熱切的心便都沉了下來,“大公子……拜托你好好想想,到底是還是不是?”
云宥苦惱地著額頭,“到底是還是不是呢?哎喲,我是真的,真的好像看見它了呀!”
他反倒還問:“小芽芽,你不是也說,你看見它從亭子窗外飛過去了嗎?”
春芽徹底泄氣,只能嘆口氣,“好了,咱們不找了。”
“大公子累了,奴婢送大公子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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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芽因被褚姨娘們撕扯,頭發了,裳也不整齊,所以不便送大公子進門,只將大公子送到門口,給大公子的嬤嬤就是。
方才云宥突然沒了蹤影,連長隨小廝夢梁都不知道他去哪兒了,大夫人正在發脾氣。聽見云宥回來了,趕云宥來見。
大夫人看云宥一頭一臉的汗,心疼得趕將云宥摟在懷里,親自給他汗:“我的兒,你這是跑哪去啦?怎麼也不人跟著?”
云宥憨憨地笑:“我去抓鳥去啦!它飛,我也飛,然后飛呀飛呀飛就飛到花叢中去啦!”
大夫人暗自嘆口氣,藏住心下的難過:這孩子,他自己意識不到,這都是胡說八道什麼呢。
大夫人放了云宥去,他嬤嬤給他洗澡更。
等云宥走了,才抬眼看向霍嬤嬤。
霍嬤嬤會意,忙悄聲說:“是那春芽姑娘送大公子回來的。看樣子,大公子是去見了。”
大夫人便也皺了皺眉頭:“這孩子……”
這些日子春芽來這邊抄經,大夫人也是親眼瞧見云宥滿眼滿臉對春芽的喜。
雖說不樂意看見,但是也沒多想,畢竟云宥這個孩子如今心如稚,完全沒有男之。就連之前說讓霍嬤嬤給他找兩個通房,人都給他送被窩去了,結果這孩子鉆被窩卻跟那丫鬟搶被子,還生氣了,說丫鬟捉著被子不給他!
霍嬤嬤猶豫了下,還是說:“我瞧著,那春芽姑娘頭發也了,裳也散了……”
大夫人聽著終究還是挑了挑眉,不過心底還是不信的。
不過霍嬤嬤還是忍不住說:“大公子雖然天真無邪,必定不會對做什麼;可那春芽姑娘卻是個狐貍,說不準會對大公子懷了什麼心思呢……”
大夫人登時挑眉:“可是剛抬了二郎的通房!總不至于今天又要對宥兒做什麼出格之事吧?”
霍嬤嬤想了想,“夫人自然最是仁慈寬容,將人都往好了想。可是夫人您也別忘了,本來就伺候過老侯爺,現在還能當家主的通房——老奴還聽說啊,是自己個兒跟晉王妃主說,想給家主當通房的!”
“這就足以證明,就是個天生的狐貍,不分什麼父子、兄弟的!”
霍嬤嬤這番話說完,大夫人的臉終于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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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芽回到“明鏡臺”。
無論是看門的兩個小廝清酒、淡茶,還是綠痕見了,面上都有些冷淡,沒如往常那般主打招呼,只是點點頭應付了事。
倒是云毓從廊檐下走過,忽然停步,定定看了一眼。
只一眼,春芽就知道云毓發現了的異常。
只好乖乖跟著云毓進了“止水堂”,進門后跪下來,將今日的事說了。
只是小心藏住了看見云晏的事。
云毓聽罷也是長眉微擰:“你從前可得罪過們?們為何總與你過不去?”
春芽低低垂下頭去:“若非說有,那奴婢冤枉,因為奴婢從未主冒犯過們;”
“奴婢想,興許是老侯爺最后的那些日子都是奴婢伺候在畔,姨娘們以為奴婢是從們手里搶走了老侯爺的恩寵,這便忌恨了奴婢。”
云毓垂眼,靜靜看著自己微蜷的指節。
“……那你究竟,有沒有伺候過我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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