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了，一場大戰後的驚心魄之，仍未消散。江城，籠罩在一片肅殺的氣氛中。戰場上彌漫著濃鬱的氣，似乎把周圍許多野猛禽，都吸引過來覓食了。

    尤其是城東那片泥濘地裏，叛軍橫累累，死狀慘烈，時有烏飛來飛去，豺狗穿行其中……

    劉緯站在城頭，回顧著下午的大戰，心如同打翻了五味瓶，說不上究竟是個什麽滋味。客觀來講，這場防戰，江守軍在他的指揮下，以幾百人傷亡的代價，換來了殲敵三千餘，擊退叛軍的戰果，不可謂不是大勝。

    可劉緯卻始終高興不起來！

    一方麵，他今天經曆了實戰，也是第一次親手殺人，並目睹了無數人死於戰陣，不僅是自己新軍士兵的傷亡讓他痛心，叛軍士兵，也是人啊！這種震撼之，讓他的心久久不能平靜。

    另一方麵，劉緯在大勝過後，依然憂心忡忡。沈彌的叛軍已經退到沱水東岸紮營，但卻並未退走，這說明對方仍然未想放棄。同時，在今天的作戰中，箭支消耗量太大，如果再來一場這樣的惡戰，將麵臨箭支短缺的困境，弩兵手中的十字弩，將無法繼續施展威力！

    而且，在今天的防戰中，短兵相接的刀盾營士兵，傷亡不小，戰死兩百餘人，傷一百餘人，戰鬥力損嚴重。張嶷的長槍營士兵一直防著其它幾麵城牆，劉緯沒有調用，倒是並沒什麽損失，但在城市防戰中，尤其在城牆之上，長槍兵又是不利於短兵相接的兵種！

    劉緯擔心，如果敵人不顧一切，再次發猛攻，江城還能否守得住呢！還有，名將甘寧，他在哪？

    “公子！”劉緯正在發愣，突然聞聽後有人喚他，轉頭一看，是張翼。此時的他，已經去皮甲上的跡，倒顯得神煥發，興不已的樣子。

    這也難怪，一場大勝後，尤其張翼還是主力領軍將領，他肯定很高興，更是到非常榮耀。

    “伯恭啊……”劉緯淡淡地回應了一句，卻沒什麽緒。

    “公子，何故不快也？”張翼看出了劉緯憂心忡忡的樣子，連忙問道。

    “今日之戰，汝等勇殺敵，誠可嘉也！然……”劉緯轉向了張翼，先是誇讚了他一句，“死傷之眾，敵仍未退矣……”

    張翼子比較直率，不過聽了劉緯的話，他也很快從興中冷靜下來，覺得公子所說有道理。的確，從目前的態勢來看，還不能高興太早。

    “可令兵歸營休整乎？”張翼轉而問道。他的意思是，今天作戰辛苦，想讓士兵好好休息一下。

    “不可！吾料沈彌今夜必有作，令兵隨時應對也！”劉緯先是看了看周圍那些一臉疲態的士兵們，也是於心不忍，但最後還是咬牙下達了命令。

    劉緯的想法是，如果沈彌有意退走，不再進攻江，那就絕對不會離城這麽近紮下營寨，他必有所圖！即使不能完全確定，也要防備敵人趁夜襲擊江城！

    劉緯的想法是正確的！因為不甘心的沈彌，正在謀夜襲江！

    此時，在叛軍的中軍大帳，正在召開戰前會議！沈彌獨坐正位，婁發次之，其餘的，則是一些中下級軍。會場氣氛，有些低落，因為經過白天的大戰，很多人的心裏，已經喪失了鬥誌。

    看著那些中下級軍，低頭不語，垂頭喪氣的樣子，沈彌一開口，想激勵一下士氣。

    “眾等今日之戰，勇當先，各提升一級，賞百金！”沈彌也沒什麽好辦法，隻能是以重賞的方式激勵士氣了。

    正所謂人為財死，鳥為食亡，在這些叛軍將領的上，表現得尤為明顯，一聽有這樣的重賞，剛才還打不起神的這些人，馬上為之一振！

    沈彌見金錢攻勢有了效果，又繼續說道：“待江城破，繼有重賞也！”

    什麽？江城破？還要打啊！一聽主帥這樣說，剛剛來點神頭的那些將領，又如霜打的茄子一般了。錢，當然是好東西，升也很吸引人，但命隻有一條，誰能不珍惜自己的命呢！

    白天的一戰，眾人都會到了江城有多麽難以攻打，尤其是那強弓弩的淩厲攻勢，更是前所未見，這些人的心裏都有些忌憚和恐懼了。

    “將軍，江……難取也……”一名小校模樣的下級軍，怯怯地說道。

    “汝貪生怕死，何以大事！”沈彌不滿地怒視那小校，一拍桌子吼道。他這話暗含著威脅，等於告訴大家，誰敢不遵令，那就是軍法從事。

    那小校被嚇得渾一震，連忙低下頭，不敢吭聲了。

    “將軍……何以為戰？”現場所有人都沉默了，最後是婁發開口問道。

    婁發白天多，沈彌對其十分反，但這一次，婁發所問，等於拋磚引玉，給沈彌一個說出自己計劃的契機，所以沈彌滿意地看了婁發一眼，便開口了。

    “吾意今夜襲江也！”沈彌環視眾人說道。

    在場眾人聽了，全都倒吸一口涼氣！都是行軍打仗之人，最起碼的判斷還是有的。從白天箭弩數量和守城士兵的況來看，略估計江城守軍起碼五千以上！而己方，損失太大，現在人馬還不足五千，怎麽繼續發進攻啊！

    “將軍慎重……”婁發一聽沈彌的說法，趕忙開口勸道。

    “爾以為吾乃莽之人乎？”沈彌不滿地斜視婁發，反問道。

    “在下豈敢……”婁發趕拱手躬，不敢多說了。白天，隻因為自己多話，就被沈彌派去江城下勸降，那麽危險差點沒回來，現在的婁發，還哪敢再多了。

    “哼！吾乃用聲東擊西之計也！”沈彌冷哼一聲，終於拋出了心中的計劃。

    婁發一聽就明白了，沈彌是想采用聲勢浩大的佯攻，吸引對方注意力，再派出一支銳，襲江城防相對薄弱的地方！這條計策，倒不見得不高明，利用夜黑更深，守軍難以判斷己方向的優勢，發突然襲擊，一鼓作氣，攻下江！

    可是這個計劃有一個先天的缺陷，那就是自己一方的士兵太了，又要在佯攻上造勢，又要保證突襲軍的戰鬥力，杯水車薪，人手不足啊！

    “將軍……我軍人，難以施展也！”婁發忍不住，還是開口表達了自己的意見。

    “令軍士多張旗幟火把，可迷之也！”沈彌又犯了倔勁，堅持覺得自己的計策可行。

    “將軍！若待興霸水軍至，勝算大也！”婁發趕再次勸道。他的建議很明智，甘寧統帥的兩千水軍如果到來，再攻城肯定更有把握。

    “我意已決，休得再言！”沈彌毫聽不進去，一拍桌子，大聲喝道。

    在場眾人，尤其是婁發，都不敢吭聲了。他們的心，緒非常複雜，婁發更是覺得心都涼了。

    “敗矣，必敗也！”婁發默不做聲，但心中卻反複念叨著。

    夜很黑，站在江城頭，隻能看見數裏外，叛軍營中那點點火，劉緯在這裏站了很久，雖然看不清什麽，可還是一直在觀察著敵軍向，一直沒。

    城頭上，有些新軍士兵，已經席地而眠，但大部分人還是睡不著，隻坐在地上，得片刻休息。因為劉緯的命令，江城幾乎所有人，都提高了警惕，在自己的崗位上堅守，防範著敵軍來襲，不敢有毫的大意。

    劉緯一直遠眺著黑夜幕下，哪怕一丁點不對勁的地方，直到他發現，沱水的西岸，忽然出現很多火！

    “全軍備戰！”劉緯突然高聲下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