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矜折騰了好一會兒才爬上床榻。

    上去的時候,陸書瑾已經睡了，綿長的呼吸需得躺下來靜靜地聽才能聽到。

    蕭矜輕手輕腳躺下，給自己蓋好被褥就不了,他在一片寧靜之中聽到邊傳來的呼吸聲，不知道為何,自己也跟著陸書瑾的呼吸節奏來吸氣吐氣。

    許是因為心跳的聲音太吵，他刻意抑著自己的呼吸聲,不想住陸書瑾的聲音。

    這次跟上次那個雨夜一樣，兩人都是各蓋著一床被褥睡覺的,但不一樣的是這張床而泛著清香，今夜也沒有下雨,萬籟俱寂下,他能清晰地聽到來自陸書瑾的所有靜。

    且陸書瑾不知道是因為生病還是別的什麽,完全放下了戒心。

    上回將自己裹得嚴嚴實實，麵朝著牆麵蜷著,非常戒備蕭矜。

    這次平躺著,臉朝向牆麵，蕭矜轉頭看去,能在微弱的線下看到小巧白的耳朵和半張恬靜的側臉。

    任何人在睡著的時候都是很乖的，更何況是陸書瑾這種白日裏醒著時，模樣都非常乖巧的人。

    雙層深床帳落下來,本來就不亮的燈也被遮了大半，昏暗之下同床共枕的兩人莫名就生出一子曖昧來。

    蕭矜完全沒了睡意,他轉頭看向旁邊的陸書瑾，整個心都漾了起來。

    隻看了那麽一會兒，一種的就從心底裏俏皮地出個頭，蹬鼻子上臉地往心尖上爬去。

    蕭矜看著那小小的一團,想覆過去將人摟住，在下，想做一些不能宣之於人的，見不得的事。

    但很快，他就將心底冒出的念頭重重下去，按死在心裏最深，並附上幾句唾罵。

    許是夜迷人，掩蓋了太多黑暗裏的骯髒東西，一些平日裏不敢想的，不該想的，竟在這個時候膽大包天起來，撕扯著蕭矜的理智，企圖占據他的思維。

    他又想起祈神祭那日所見的陸書瑾，若白雪幹淨漂亮，若點朱見之難忘，那一隨風輕飄的雪紗長，頻頻攻擊他的防線。

    蕭矜移開視線，深深吸了一口氣，克製得呼吸都微微抖。

    不行，不可以，不能夠。

    蕭矜閉上眼睛，幹脆絕地背過去，狠狠掐死一切念頭，杜絕自己在衝之下做出奇怪的事。

    這一招果然有用，他盯著麵前的床帳半晌，心緒慢慢平靜下來，閉上眼睛打算睡覺。

    隻要睡著，一睜眼就是明早咯。

    他盤算得好，但眼睛剛閉上一會兒，後突然傳來了靜。

    床榻輕響，很快就又歸於平靜，蕭矜好不容易分散開的注意力，又被吸引到了後。

    他想著陸書瑾方才應該是翻了個，下意識也想要翻過去看，但又生生遏製自己的。

    如此一來，又耽擱了好一會兒，終於打消了衝準備再次閉眼時，後的陸書瑾又了。

    像是又翻了個。

    蕭矜剛轉移的注意力立馬又跑到陸書瑾上，甚至比方才更想要轉頭去看。

    他深吸一口氣，心道再這樣下去今晚也不用睡了，便閉上眼睛開始回憶起先前看的《戒》，在心中默背起來。

    他是真沒想到這玩意兒有朝一日居然能真的在他這裏派上用場。

    別說還真有用，背了那麽一會兒，他當真心境平和不，呼吸平穩，心跳也正常了。

    實乃神書也。蕭矜在心中暗誇。

    正想著，陸書瑾又翻了，好像掐準了蕭矜每回平靜下來的那個點兒似的，就是看不得他今晚有一點安寧，不想讓他安然睡。

    蕭矜咬著牙，接著背《戒》。

    忽而他臂上一重，有個東西突如其來地了過來，蕭矜先是嚇了一跳，一句“國破家亡皆為”差點從嗓子眼裏跳出來。他轉頭看去，就見一隻手從後麵探過來，搭在他的臂膀上，纖細的手垂下來，過昏暗的線還能看見其白的指尖。

    是陸書瑾的手。

    蕭矜的心驟然澎湃起來，掀起一陣陣的波浪，他極力鎮，飛速背著戒，然而這神書卻是半點用都沒了，完全擋不住他顛簸的緒。

    他幹脆不背了，自暴自棄起來。

    他心想：陸書瑾方才翻了個，是不是睡得不安寧？他現在是個什麽姿勢？是不是距離他的後背相當近，自己翻的話會不會到他？陸書瑾會做夢嗎？夢裏是什麽，會夢到他嗎？也不知道退熱沒有，那藥有沒有用呢？

    蕭矜忽然給自己找了個正當的理由，他隻是想看看陸書瑾有沒有退熱，關心的病。

    於是蕭矜寬赦了自己，慢慢地翻了個。

    這麽一個翻可不得了，蕭矜才發現陸書瑾這幾次翻，竟然把上的被褥完全蹬下去了，自個就裹著棉躺著呼呼大睡，許是沒了被褥之後又覺得冷，將子微微蜷起。

    他驚得當場一個仰臥起坐。合著陸書瑾這折騰來折騰去的，就是在掀被子！

    蕭矜起去拽蹬到腳邊的被褥，途中忽而瞥見陸書瑾疊在一起的雙腳。的腳小巧而白，指頭圓潤，腳趾甲也被修剪得禿禿的，全部蜷在一起，看起來可極了。

    他心神一晃，趕忙拽過被褥重新將蓋住，學著陸書瑾平日裏的模樣把整個包裹起來，像個蠶蛹似的。

    蕭矜順勢麵朝著躺下來了。

    陸書瑾睡得正沉，閉上了那雙烏黑明亮的眼眸，長長的睫乖順地在白的臉頰上，眉眼之間門有一姑娘似的甜俏麗。

    尤其在這昏暗的環境之下，更讓蕭矜有了一種絕對的錯覺，仿佛麵前躺著睡覺的，是個姑娘。

    念頭一閃而過，他的心不知道是吃錯什麽藥，竟開始毫無規律的跳，半點不客氣地往心腔上撞，非要用一下大過一下的聲音告訴蕭矜，他的心拍了。

    他幾乎要沉在自己編織的夢裏。

    但同時他又非常清醒，陸書瑾是個

    男子。

    且是個頭腦聰明，格鎮定，驚不的男子，這個清醒的認知總能讓蕭矜在迷蒙之掙紮出來。

    平日裏他對自己頗為嚴苛，但眼下這個寂靜的深夜，他似乎可以稍微放鬆一點。

    蕭矜盯著陸書瑾的臉，從的眉到眼睛，再落在上。

    心髒又猛地一跳，那些先前被下去的東西又要掙紮著破土而出，蕭矜趕忙移開了視線，長長呼出一口氣，心說不能看。

    他往別盯了一會兒，又忍不住去看陸書瑾。

    這張床上隻有他們兩個人，而陸書瑾睡得正香，沒人能夠知道蕭矜在幹什麽，也沒人因為他的行為質問他原因。

    蕭矜選擇自欺欺人，寬赦自己。

    盯了良久，陸書瑾又了，這下蕭矜看了個全程。

    先是在被褥裏掙了一會兒，然後一隻手從被子出來，著被褥就往下推，一下就將上半出來。繼而抬，白的腳丫子也出，踩在被褥上往下一蹬，被子就又被蹬到了腳底下。

    陸書瑾翻了個，平躺著。

    蕭矜失笑，又起把被子拉過來，蓋在陸書瑾上。

    現在正發熱，渾被燒得不舒服，自然想要自己涼快些，但若是一整夜都不蓋被子的話，沒準明兒一早病還會加重，別指好了。

    蕭矜是縱容，但在此事上不行。

    他剛把被子蓋上去，陸書瑾就擰起雙眉，在睡夢中無意識地反抗，推拒上的被褥。

    蕭矜不想把睡得正香的吵醒，就將被子稍稍往下拉了些許，但即便如此仍是不行，陸書瑾固執得很，就是要將上的被褥蹬下去。

    擺雙手，雙腳也蹬起來，著急擺桎梏。

    蕭矜沒想到如此抗拒，便先順著將被褥拉下去。待的呼吸慢慢平靜了，又不之後，再悄悄拉上來。

    結果沒一會兒，陸書瑾又掀被子。

    蕭矜這下明白，陸書瑾隻要一覺得熱，就會掀被子，跟睡得深不深沒有關係，是潛意識裏按照自己的來行的。他把被褥裹在陸書瑾上，而後用手臂圈起來，整個將困在懷中，以此來製的雙手，阻止再掀被。

    陸書瑾子本就輕，如此一擺弄整個就隔著棉被窩在蕭矜的懷中，甚至還自己往前湊了湊，額頭輕輕抵上他的膛。

    蕭矜都怕裏麵的心跳聲把吵醒。

    陸書瑾隻覺被關在了一個大火爐裏，不出一會兒就烘烤得渾是汗，熱得力想要逃離。

    懷中的人又開始掙紮，蕭矜終是不忍心如此冷漠地鉗製，更何況還生著病。

    於是蕭矜就隔著棉被輕輕拍著陸書瑾的後背，用極輕的聲音哄，“乖乖，是不是難呀？別，忍一忍就好了。”

    蕭矜用溫的聲音重複了幾遍，陸書瑾當真不了，乖順地讓他抱在懷中，忍耐著火爐一般的熱意。

    蕭矜也一不，隻慢慢收手臂，將心中那些被強行製的心思，悄悄隔著厚厚的棉被和棉釋放那麽一丁點，把緩緩往懷裏擁了擁。

    陸書瑾很不好，沒多久額頭就出了汗，蕭矜發現了，便撈來搭在床頭邊的帕子給輕地了。

    整個後半夜，蕭矜都沒能眠，隔段時間門給陸書瑾臉上的汗，盯著不再踢被子。

    直到陸書瑾不再出汗，高熱徹底退了，蕭矜才鬆開了，躺回自己的位置，閉上眼睛睡覺。

    後半夜的事，隻有天知，地知，蕭矜知。

    再沒有第四個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