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晏兒,這裡!”
錦晏正昏昏睡呢,就聽到了自家表兄的聲音。
立即揭開車簾,看到外面的鐘行後,連忙扯了扯一旁蕭去疾的袖子,“二哥,表兄在外面,我們下車吧。”
蕭去疾自然不會反對,只是他們下車時,卻遭到了郎衛軍的反對。
“小翁主,陛下命我等將二位送至王府。”
郎衛如此說。
錦晏辯駁道:“前面就是王府,走過去也不過幾百步而已,我大父北地王就在門口等著,你們的任務已經完了。”
那郎衛卻很固執,“陛下的旨意是讓我等看著二位平安無事進王府。”
錦晏抿了抿脣,無奈道:“既然這樣,那你們跟著就好了,我們只是到街頭逛一逛,逛完了自然會回家。”
負責護送他們的郎衛對視一眼,勉強同意了。
來長安已經一月了,除最初幾天因病在府中休息,餘下每天幾乎都要宮給天子請安。
而他們兄妹的行程也極爲簡單,宮請安,與天子說會話,吃頓飯,隨後被郎衛護送回家,期間不允許去任何地方,也沒有接任何人。
簡而言之,皇宮王府兩點一線。
初來那天,錦晏已經見過長安城的繁華景象,可只有臨其境了,才能發現那虛浮的繁華背後到底藏著多跡與悲慘。
偌大一個長安城,不知道有多條街,可僅僅錦晏他們走過的這一條街上,就有上百個賣兒賣的人。
並非父母狠心,要將兒賣給他人做奴隸,或賣與閭做子,實在是他們本養不起兒,賣給他人,或許也會死,但死之前,他們還有可能吃一口飽飯,而不是像更多人一樣,在無盡的苦難和飢中不甘死去。
走過一對面黃瘦形銷骨立的爺孫面前時,錦晏停住了腳,鐘行和蕭去疾立即都看向了。
因這一路上的各種悽慘見聞,蕭去疾不知道瞪了鐘行多眼,竟讓他最爲心仁慈的妹妹看到這悲慘的世界。
鐘行卻不爲自己辯駁,儘管今日的一切實屬有些巧合。
因天子有意不想讓北地王知道長安的真實況,又派了諸多人手監視北地王府,故而北地王府所在的這條街,其實是長安所有街道中相對較好的了。
往日並沒有這麼多賣兒賣的人,不知爲何,今日卻有那麼多不蔽的人,又湊巧讓他們上了。
鐘行嘆了口氣,正說將那爺孫倆都買下來,到王府裡做個閒差,錦晏卻突然轉走開了。
這下不止鐘行,就連蕭去疾都有些愣住了。
視而不見嗎?
妹妹怎會如此?
他們是看著錦晏長大的,自然知道錦晏的心腸有多。
見不得冬日有百姓凍死,便做出了那火炕,又找來了煤炭,幫助百姓度過了凜冽的寒冬。
見過了一次荒死的人後,就做出了糞,又改善了農,還聯合農家一起做出了高產量的種子,讓人從塞外帶來了高產作。
做過許多改善民生社稷的事,卻在一對瘦得皮包骨頭眼睛外突的爺孫需要幫助時轉離去,視若無睹。
儘管覺得奇怪,但他們還是立即跟上了錦晏。
一路無話。很快,他們就來到了王府外面。
北地王照常坐在門口的石階上等著,見到平安歸來的錦晏兄妹,他先是出笑意,察覺到幾人表各異後,笑意又收斂了起來。
待回到府中後,錦晏被侍帶下去洗漱了,北地王才問起緣由。
鐘行講完經過,不解道:“大父,有什麼問題嗎?”c
北地王沉思片刻,說道:“我在此住了多年,從未見到過你們所看到的形。”
但看不到不代表不存在。
他心裡非常清楚,如今的天下,早已變得跟前朝覆滅前一樣了。
蕭去疾神微斂,“大父是說,那些衫襤褸賣兒賣的百姓,是有人特意安排的?”
鐘行搖頭,“他們各個都瘦得皮包骨頭,疾病纏,那種將死之人才有的氣息,是裝不出來的。”
蕭去疾看了他一眼,兩人心裡都有了答案。
那些人,是被人特意安排或者說特意驅趕到這條街上來的,至於目的……
鐘行冷笑了一聲,諷刺道:“這難道又是那位的計謀?他這般安排,目的是什麼?看你和小晏兒會不會做善事買下那些可憐的百姓嗎?”
“陛下多慮了,我縱是再傻,也不會跑到長安天子腳下收買人心。”蕭去疾自嘲地說道。
說罷,他又無奈而笑,“如此伎倆,我們倆竟都沒看穿,差點就壞了事。”
才說著,親衛急匆匆走了進來。
“王爺,小翁主要的人都帶回來了,要如何安置呢?”
這話一出,蕭去疾和鐘行又同時變了臉,紛紛轉頭看向等待命令的親衛。
鐘行詫異道:“都?”
蕭去疾亦道:“人在哪兒?”
片刻後,北地王與兩個孫子站在王府門口,目瞪口呆的看著府外歪七扭八倒著的上百個人。
說是“人”,其實是有些含蓄了,他們中許多人,早已病膏肓,已經不能稱之爲人了。
可是錦晏點名要他們,他們就是人!
鐘行問那親衛,“小晏兒何時吩咐你們的?”
他和去疾一直跟在小晏兒邊,竟然都沒發現給這些親衛下令。
那親衛用一副理所當然的口吻道:“這道命令,小翁主三年前就已經下了。”
鐘行角一,看起來極爲稽。
而去疾則瞭然道:“我想起來了,之前帶晏兒出門,看到路旁有人死,便對府中人說,往後見到如此形,不論多人,都要帶回去安置,我沒想到……”
沒想到晏兒即便識破了天子的險惡用意,也依舊不改初衷。
哪怕這裡面混著許多天子派來的細。
就在幾人商議該如何安置這些百姓時,錦晏出來了,說道:“陛下賞賜了我百畝田地,正好我們從北地帶了麥種過來,便讓他們去爲我種麥吧。”
世,最稀缺的資源便是人。
等的麥子了,就能活更多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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