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晏的突然變臉,這是誰也沒想到的。
包括蕭羈和晉公主這對夫妻。
但誰也沒有阻攔錦晏。
王府的侍衛也很聽話,錦晏說完後,不顧那使者參拜恐懼的臉,直接便將人帶了下去。
有將士蠢蠢,很想要去圍觀烹殺過程,卻被其他人攔住了。
使者可以死。
但若是他們這些將領跑去圍觀,傳到朝堂,必然會給自己和王府引來滅族之禍。
至於文士,他們心中就更擔心了。
斬殺朝堂使者,跟謀反無異。
當初的韓王,就是因爲不滿使者的態度纔將其烹殺的,但消息傳到朝堂後,朝堂便以韓王烹殺使者是對朝堂不敬、韓王謀反爲由,派兵攻打韓地,將韓王三族都給除了。
而這件事的起因,卻不僅僅是使者對韓王的態度不夠恭敬,而是他們仗著有朝堂撐腰,在韓地作威作福,當著韓王的面辱玩弄韓王太子,讓韓王太子給他們牽馬執鐙,所以才激怒了韓王。
這樣的事,別說韓王了,放在任何一個諸侯王上都無法忍。
他們可是夏國的開國功臣,每個人都立下了赫赫戰功,斬殺敵軍無數,沒有他們,夏國也不可能在世羣雄中勝出,稱霸。
飛鳥盡,良弓藏。
諸侯王功勞大,威高,勢力強,這就會對朝堂形一定的威懾,這也是任何一個王朝都無法容忍的。
也就是北地王聰明,見到了其他幾位異姓王的結局後,便以“養傷”爲由長安做了“人質”,在天子眼皮子底下接朝堂和各方勢力的監視,這才換來了朝堂對北地的縱容,也給蕭家喚來了息的機會。
可這才幾年?
從北地王進京,不過三年而已,朝堂便又容不下北地了!
文士們憂心忡忡。
眼前的味食,他們也味同嚼蠟,食之無味。
終於,在錦晏打了兩個哈欠後,晉公主站起了,同衆人說了句話,便要帶錦晏和蕭錦安離開。
蕭錦安還不想走,捨不得離開這熱鬧的宴饗,畢竟這裡的人都很有才,說話也好聽,誇起他來都不重樣的!
他真的超聽!
可是。
不行。
晉公主一個眼神過去,他立馬就慫了,乖乖起跟著走,走之前還不忘再吃一口。
他們三人離去後,文士們立即將蕭羈包圍了。
“主公,那個使者,可以殺,不能烹啊!”一個陸冶的文士說道。
蕭羈臉上帶著漫不經心的笑,肆意張揚,卻讓人看著心中生寒。
他問:“哦?爲什麼不能烹?”
陸冶便引經據典,爲他講了幾個歷史上烹殺使者的故事,最後道:“如今,天下只有齊地和北地有諸侯王,而齊王是外戚,是當今皇后的親弟弟,齊王不得,可異姓王的存在又讓朝堂如芒在背如鯁在,那麼朝堂只會對北地出手。”
周函也勸道:“大王去長安已經三年了,可朝堂對北地的猜忌不減反增,如今讓主公去長安封,難保沒有什麼其他計策……當下,還是不要節外生枝。”
蕭羈聽了,卻沒做出多大的反應。
烹還是不烹,他也沒說。
這時,蕭去疾開口了,“阿父,若是讓朝堂知道,晏兒小小年紀便有如此心手段,而您和阿母又那般疼晏兒,恐怕到朝堂做人質的,就要多一個人了。”
這話一出,蕭羈的臉瞬間變得沉。“找死!”
他狠狠一掌拍在案幾上,敦厚實木做的案幾,立即就缺了一個角。
幾個文士看著,心裡都嘆氣。
龍有逆鱗。
朝堂若是真的敢讓僅僅三歲的小翁主去做長安做質子,只怕不止主公,連晉公主這個皇室都會反!
果然,知父莫若子。
二公子一句話,便將主公勸服了。
蕭羈吩咐一旁的張安,“你去,將那人宰了。”
張安很快出去。
不一會兒,他又回來了,只是面有些古怪。
蕭羈:“怎麼了?遲了?這麼一會兒的工夫,水都還沒燒開吧?”
張安咳了一下,“回主公,那使者已經死了。”
見張安言又止,衆人便都明白了什麼。
他們能想明白的事,晉公主又怎麼會想不到,以晉公主的手段,就算不是烹殺,只怕也好不到哪裡去。
事解決,士人都紛紛告辭離去。
蕭不疑將衆人一一送走,回來後見蕭羈還在原地坐著,在晦暗燈下,他的表沉的有些攝人。
可是蕭不疑卻不怕,他走上前去,在一旁跪坐下來,“阿父,二弟所說,只是一個猜測,大父依然在長安做了人質,只要朝堂那位不是真的昏聵到了極點,就不會讓妹妹前去做質子。”
蕭羈卻冷笑,“到哪裡纔是極點?天下安定纔多年?國庫空虛,百姓不蔽食不果腹,每年死凍死的百姓不計其數,可朝堂在做什麼?頻繁增稅,大興土木,強加徭役……”
他征討匈奴時後勤運糧的那些刑徒,很多都是家中無田無糧,妻離子散,被得活不下去後才鋌而走險犯律法的。
甚至,很多人爲了能喝上一口清粥,甚至主犯罪,因爲徭役再苦再累,每天還能有口固定分量的吃食,而老老實實耕種開荒勤勤懇懇做事的人,到頭來卻被得沒有活路,不是死就是凍死。
蕭羈氣得臉漲紅,蕭不疑也沉默了下來。
片刻後,蕭羈緩緩起。
蕭不疑立即上去攙扶他,一手奪下了蕭羈手中的酒杯。
父子倆正要往外走,張安匆匆趕來了,“主公,大公子,小翁主又發熱了。”
蕭羈的醉意一下子就被驅散了。
他的神智在這一瞬間恢復了清明。
不需要蕭不疑攙扶,他轉便大步向外走去。
蕭羈到後院時,侍們正端著水盆進進出出,他快步進去,看到牀上睡著的錦晏臉蛋紅撲撲的,心口一滯,就輕聲喚錦晏的名字。
晉公主剛同太醫公孫仇說著話,見他的手又在兒臉上,沒好氣地給了蕭羈一掌,“滿的酒氣,兒得了嗎?去洗洗,洗乾淨了再過來!”
蕭羈委屈地看著他,跟個犯了錯的大狼狗一樣。
他這不是擔心兒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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