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及音道：“與崔駙馬無關，我心里另有他人，你應該猜得到。”

“裴七郎？可他已經——”

王瞻心中有些難過，裴七郎已去世一年之久，竟還在謝及音心中占據如此重要的位置。

“難道殿下要為他守一輩子活寡嗎？”

謝及音笑著搖頭，“我從來都不是為誰守，只是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云，除了他，我很難再看見別的什麼人了。”

王瞻沉默半晌，輕聲道：“殿下的心思，我明白了。”

第60章 西州

被胡人騎兵踐踏過的城中十室九空, 往昔熱鬧的雀華街、長陵街顯出一片頹敗之象，門窗飄搖，幡旗落塵, 了一座食之無味、棄之可惜的空城。

裴初以天授宮袁天師的份與王鉉周旋，說服他與蕭元度的黃眉軍合作，先將胡人逐出。

“蕭元度是魏靈帝之子，馬璒的份還要再往前數，不過是前朝一介州牧。他引胡人關, 欺凌大魏百姓, 既不得民心，亦不得正統, 反而是與他相抗的黃眉軍近來頗有聲。蕭元度為太子時就已有盛名, 若是再獨吞打敗馬璒的功勞，則民心與士人都將歸附于他，王司馬就甘心眼睜睜在旁看著嗎？”

王鉉有他自己的考量，“胡人騎兵驍勇善戰, 袁先生為何篤定一定會敗給黃眉軍？”

裴初輕搖羽扇, 說道：“戰之久者，非兵戈之鋒, 而是軍心堅牢、民心所向。黃眉軍起家時尚需迫城中百姓從軍, 如今因他能抗擊胡人，周遭郡縣的百姓紛紛響應, 可謂得盡人心，天授宮秉天命，也對黃眉軍多有扶持, 如此聲勢之下，只要黃眉軍想贏, 就一定能贏，只是時間早晚的問題。”

王鉉聞言，面不善道：“袁先生既然如此看好黃眉軍，為何不去投奔那前太子，還在王某這里耽擱什麼？”

裴初不不慢地笑道：“謀士定主，不可朝三暮四，此事事關聲譽，重逾命，王司馬也曾為人幕僚，心里應該很清楚。”

王鉉當年確實做過謝黼的幕僚，聞言，他點點頭，神稍緩，“袁先生的心意，我已明白，待我那不孝子從建康回來，咱們再商量抗擊胡人的事。”

裴初手中羽扇微頓，“令公子要回了嗎？”

“昨日已收到飛鴿，最多再有一旬就到了。”

一旬……裴初在心中算了算日子，看來他這一路護送嘉寧公主十分順利，并未遇到什麼波折，才能這麼快就護送渡過汜水，趕回來。

早在王瞻離開的時候，裴初已暗中與蕭元度達了合作。追隨蕭元度的人雖多，但他手中缺兵，尤其缺良的騎兵，若與胡人鐵騎對上會十分吃虧，因此他比王鉉更痛快地答應了先共退胡人的策略。

此外，他愿意信任裴初，也是因為裴初在他面前揭開了羊皮面，以裴七郎的份，當面稱他為“裴氏舊主”。

蕭元度對此十分慨，“裴氏與蕭氏同氣連枝，孤重登大魏皇位之時，也是你裴家東山再起之日。”

兩人都對裴蕭兩氏易子而的往事閉口不提，這讓蕭元度十分滿意，對裴初也更加信任，待他如座上賓。

五月初，王瞻歸來，與王鉉在駐兵的涿郡相見，同時帶回了關于胡人鐵騎的消息。如今的胡人鐵騎以西州為據點，頻繁在西州與之間劫掠，除羯、羌兩族之外，逐漸又增加了匈奴和鮮卑騎兵。

除裴初以袁琤的份鼓王鉉發兵抗擊胡人外，王瞻冒死請戰，王鉉的部將們更是厲兵秣馬，不愿再胡人的窩囊氣。眼見著再不出兵就要鬧得人心盡失，王鉉只好與蕭元度合作，讓蕭元度的人在前面沖鋒，他率軍殿后，共同抗擊胡人。

王瞻也領了一萬騎兵，在裴初的建議下，打算繞去后方西州，襲馬璒的老家，切斷胡人的軍需，裴初剛好要去西州調查一些事，便與他同路而行。

兩人并馬行在前往西州的路上，見王瞻眉宇間似有愁緒，裴初旁側敲擊問道：“我看子昂兄心事重重，莫非建康此行并不順利？”

“那倒不是，這一路我是按照袁先生給的建議行軍，一切都在袁先生的預料中，并未遇到什麼意外。”

“那子昂兄是擔心西州一戰？”

“攻打西州，擊退胡人，實乃我愿，也沒什麼可擔心的，”王瞻嘆氣，數次言又止，“我是擔心……嘉寧殿下。”

手中韁繩微微一，裴初不神問道：“嘉寧殿下怎麼了？”

王瞻道：“嘉寧公主一介流，孤帶數萬百姓前往建康安居，此心之堅、懷之廣，非常人所能及。然而的堅毅不獨在此，崔駙馬未伴隨左右，也不肯留個知冷知熱的人在邊，建康畢竟是他鄉，這天長日久無人可訴的生活，一個子，該怎麼熬下去？”

裴初琢磨著王瞻的話，“你怎麼知道嘉寧公主不肯留個知冷知熱的人在邊？”

“說起來不怕袁先生笑話，”王瞻面現薄赧，“我本有意陪嘉寧公主留在建康，可惜被殿下拒絕了。”

裴初聞言，皮笑不笑道：“真沒看出來，原來子昂兄也是個肯為紅舍江山的風流人。”

王瞻嘆氣，“有心無力罷了，可惜這天下男子，并非人人都有裴七郎那樣的好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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