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初自后擁住,聲線里仍有余韻,同商量道:“今夜殿下留我一回吧。”
他倒裝模作樣起來了,謝及音故意背對著他道:“這不合規矩。”
“按規矩,我得向殿下謝恩,是不是?”裴初攬著,聲音散漫,“要麼我給您多磕幾個頭,連留我過夜的份一起磕給您,怎麼樣?”
謝及音轉過來捂住他的,只留一雙眼微微上揚,藏著淺淺的笑。
仰頭在他上落下一吻,示意他緘言,然后自顧自靠在他懷里,閉眼睡覺。
這是第一次有人同共枕而眠,竟睡得十分舒坦,醒來時天已大亮,一夜雨歇,滿院青磚朱瓦如洗,鳥雀在窗外噦噦呼晴。
眼見著將要到三月,有桃枝早早鼓起花苞,裴初剪下幾支養在水里,教識玉如何將花養開。
聽見裴初對識玉說:“殿下喜歡桃花,趁著花期,可以多剪幾支,妝臺、琴齋、茶室都放上這種矮頸陶瓶。”
識玉疑道:“殿下喜歡桃花嗎?往年都是剪海棠的多。”
裴初道:“喜歡的。”
謝及音手持昨夜未擺完的棋譜,在一旁靜靜聽著,誰也沒有糾正。其實喜歡的花很多,只是桃花未曾示人,偶爾路過會多看幾眼,就連識玉也未曾知覺。
著桃枝的矮頸陶瓶擱在小案上,謝及音抬眼去瞧那花苞,是從春雨里新鉆出來的,綠萼團,脹鼓鼓的,顯得十分。
想起許多年前,尚在汝謝家時,桃花宴上攀樹看,想起裴初折下花枝作簪,為綰發。
今年的桃花有人心飼養,應該會比往年開得更好吧。謝及音了那花苞,心中期待起來。
第44章 落俗
三月初, 春風吹開凍土,細雨滋潤草木,后窗外的梧桐樹也發出了新芽, 葉間傳來雀細細的鳴。
謝及音早早換下夾襖,在裴初的慫恿下,上穿著窄袖短褐,下穿著鮮卑風格的裈,長發用帶高束, 作一副江湖商的裝扮, 要攀著梯子到梧桐樹上去瞧新出生的小喜鵲。
識玉勸阻不聽,只能多番叮囑作小心, 裴初在底下給扶著梯子, 更有岑墨在側如臨大敵,隨時準備接失足摔下來的謝及音。
裴初將梯子放穩,小聲對謝及音道:“只是爬個樹就將他們嚇這樣,改天我帶你去屋頂賞月, 會不會給他們嚇出個好歹?”
去屋頂賞月?謝及音抿暗笑, 說道:“你消停些,別攛掇我了。”
“好, 咱們殿下一向穩重, 今日只此一回,”裴初從善如流, 拍了拍竹梯的橫桿,“上去吧,一格一格爬, 別害怕。”
謝及音被他攏在與竹梯的空隙中,正要抬往上爬, 忽又轉頭附在他耳邊,如此如此地代了一番。
只見裴初笑著點頭,應了聲好。
謝及音深吸了一口氣,雙手攀著竹梯兩側的豎桿,腳踩在竹梯的橫桿上,先挪胳膊再挪,先左腳再右腳,緩慢而平穩地爬到了梯子梢頭。
梯子頂端連著梧桐樹的分叉,一尺的距離,正是今年冬月里喜鵲筑的巢。
那喜鵲巢從外瞧著不過一堆枝丫,里面卻別有天,呈寬敞的壺狀,鋪著泥土和羽。幾只尚未睜眼的雛鳥聽見謝及音的靜,以為是父母覓食歸來,爭先恐后地朝張開,咿咿呀呀地。
“我看到了!真的有鳥!”謝及音朝底下喊了一聲。
這幾只小雀瞧著十分可,謝及音想手一下,又怕壞,因此只在旁邊瞧了一會兒,便緩緩抬往回撤。
穩穩當當地向下爬到了第三格,見識玉和岑墨的臉上漸漸出松了一口氣的表,忍著笑朝裴初一眨眼。
只聽“哎呦”了一聲,突然撒手朝下面跌下來,識玉的心猛得提起,岑墨更是目眥裂,下意識要手去接——
卻早已被有所準備的裴初穩穩接在懷里。
謝及音第一次捉弄人,伏在裴初懷里笑得不敢抬頭。識玉醒悟過來,氣得跺了跺腳,有些嗔怪地喊了聲“殿下”,見笑得開心,便不再說什麼了,也跟著笑了笑,心中生出一點逗人開心的小得意。
岑墨有些訕訕地調整了下表,他不能怪公主,只能瞪了一眼和公主串通的裴初。
裴初視若無睹,將謝及音抱起來回屋,吩咐岑墨道:“把梯子撤了吧,別把阿貍招上去。”
謝及音回屋換了套服,坐在妝鏡前讓裴初給綰發,從陶瓶里撿了枝開得正盛的桃花,剪去首尾作簪,讓他為自己簪發間。
“明月照桃花,有浮躍影之。”
裴初自后擁住,避開的發髻,細細吻在頸間。如此輕浮的舉,偏他做來人覺得風流多,謝及音著銅鏡里朦朧相依的人影,心想,多也是偏心之故。
扶了扶發間的花枝,對裴初道:“桃花也開了,樹上的喜鵲巢也看了,你還答應過我什麼事沒做麼?”
裴初緩緩抬眼,目溫和地看向,“還答應過,一直陪在殿下邊。”
“這個不算,”謝及音輕輕搖頭,“我未要求過的事不算。”
裴初道:“那殿下要求過我什麼呢?若都數盡了,不妨再想一些。”
“巽之,你不能一直這樣……”謝及音的目落在他雙腳的鐵枷上,問他:“你其實是有辦法離開的,對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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