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帝聞言大怒,裴家對他的反抗本就是他的逆鱗,這些人竟敢打著裴家的旗號起事,太不將他放在眼里。他當即令崔元振率三萬兵前往河東,要將廢棄的裴家塢夷平,將這些反賊和同裴家的人一律斬首。
太帝盛怒之時,恰逢此時姜史來報,說嘉寧殿下待裴七郎有禮有節,時有恩賞,兩人常同進同出,如眷。
他將謝及音宣進宮,未聽解釋,揚手甩了一個響亮的耳。
太帝冷聲叱責謝及音道:“朕早就警告過你,姓裴的是你的奴才,你姓謝,你才是主子。你是朕的兒,是堂堂大魏公主,不恤朕的苦心,反倒對著一個奴才和悅,朕的臉、謝家的臉都被你丟盡了!你瞧瞧,如今倒好,連河東反賊也敢打著裴家的名義來挑釁朕,你讓朕的臉往哪里擱!”
謝及音腦袋嗡嗡作響,臉上火辣辣得疼,緩了好一會兒才從地上站起來。
捂著臉看向太帝,朦朧的淚眼里目堅定,聲音不高卻清晰可聞。
“兒臣聽聞,河東叛乃是苛稅所致。周遭郡縣三,河東因裴家之故額外兩。新任的河東郡上上下下又要盤剝兩……五口之家秋收糧食百余斤,完稅后所剩不足春種,山窮水盡,故而……”
“你說什麼?!你的意思是,反賊反朕,反倒是朕的錯?”
謝黼懷疑自己聽錯了,一向與世無爭的兒怎會在他面前說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話。他指著謝及音,神近乎森冷厲。
“阿音,這些話,是不是裴七郎對你說的?”
第21章 分憂
謝及音的母親是寒門孤,除了絕的容貌與溫的外一無所有。謝黼年輕時大概真的過,為了不惜與家族對抗,要娶做夫人,做謝家未來的主母。
然而母親自生下后就纏綿病榻,陪伴謝及音的時間并不長,教給謝及音最多的一句話就是:“不要忤逆你父親。”
謝及音在這句話的影中長大。母親希通過乞憐的方式過得好一點,卻不知的名聲、的婚姻、的余生,都在沉默的承中慢慢崩塌。
如今謝黼了一國之君,又要讓他的子民來承這一切。
謝及音沒過過苦日子,可是聽識玉講起時依然覺得揪心。太帝將河東子民皆視為裴家舊人而肆意踐踏,五口之家,該如何靠完稅后二十余斤的口糧過冬?
而太帝如今正居高臨下地怒視,問這些話是否是裴初指使。
看得出來,他對裴初了殺心。
張朝恩在太帝后沖輕輕搖頭,眼神似是悲憫,又似是哀求。
謝及音捂著臉的胳膊在抖,深吸了一口氣,緩緩下心里的恐懼,同時也下所有的不馴與憤怒。
“不是的,父皇,兒雖然做錯了事,但始終同您一條心,您要打要罵兒沒有怨言,但您不能冤枉兒……”
謝及音的每個字,都是咬著舌頭說出來的。
太帝問:“那你這些話,是從哪里聽來的?”
謝及音更不想連累識玉,撒謊道:“是前幾天聽見有人教街上的小孩子唱謠時是這樣說的,只聽見了這幾句。”
張朝恩從旁解釋道:“昨天崔駙馬剛抓了幾個混進城的河東反賊,想必就是這些人教的。奴會讓底下的人盯些,不讓這些誹謗陛下的話到傳。”
太帝“嗯”了一聲,猶有怒氣,卻見謝及音先委屈得眼淚直落。
“您久不召兒宮,兒還以為您是想起了母親……您可還記得今天是什麼日子?”
這話問得太帝一愣。
謝及音聞言哭得更厲害了,泣不聲道:“是……是母親的……忌日……”
一素長,渾無一點亮,左臉紅腫,哭得梨花帶雨,之令人心碎。
“究竟是誰在您面前說了兒的壞話,要挑這樣的日子誅兒的心……兒已經沒有娘親疼了,難道也要在同一天失去父親的寵嗎?”
滿目傷心地著太帝,那雙極似母親的眼睛,在出眷與懇求的時,最能打人心。
那一瞬間,太帝也想起了早逝的亡妻。他的妻子為他犧牲了太多,在忌日這一天,太帝心中終于有所容。
他了,長嘆了一口氣。
張朝恩適時上來打圓場,對謝及音道:“陛下正是念著先皇后,所以才屋及烏,關心則,陛下是擔心殿下您太年輕,人蒙騙,到頭來再傷著自己。”
謝及音著太帝,小聲問道:“父皇,您真的還惦念兒嗎?”
太帝頗有些不自然地“嗯”了一聲,說道:“你是朕的骨,朕自然念著你。”
謝及音心中覺得可笑,面上卻作出愧疚神,“是兒的錯,惹您生氣了。”
太帝正趁機讓謝及音出裴初,他要在那些反賊面前將裴初千刀萬剮,讓他們看到真正的裴家人的下場。可是張朝恩卻搶在他前面對謝及音說道:
“殿下既然能理解,也該勉力分擔陛下的辛苦。陛下近日正為了河東反民的事憂心。這些反賊仗著裴家的舊日積威作,還意圖蠱天下人。如今裴七郎在您手里,您應該讓天下人知道裴家人的真面目,他們并非士人之冠冕、百姓之野,而是和城里那些見風使舵的世家一樣,是甘愿向陛下俯首的臣子。就連裴家嫡支、曾名滿的裴七郎,如今也只是為了活著而希寵固位的奴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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