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形一如往日拔如竹,著華裾鶴氅,掌中捧著蓮狀暖手爐,烏發垂散在肩后,顯得慵懶又隨意。
聽著周圍郎們嘈雜的說話聲,元容眼尾似乎帶著些倦意,神漫不經心地落在地面一角,不知在看些什麼——其實是在看地上的螞蟻搬食的碎屑。
他在想,若是趁螞蟻回去通風報信時,將食碎屑移開,那等著螞蟻帶著同伴們趕來時,同伴們看不到食,報信的螞蟻會不會被當騙子。
劉廷尉就坐在他旁,正在跟虞歌討論孩子的名字,一扭頭就看到了顧休休。
他連忙用胳膊肘杵了杵元容:“長卿,你的小妻來了。”
元容回過神來,朝著劉廷尉努的方向看去,正好對上顧休休的視線。
只見他的小妻,霎時間紅了臉,像是在躲什麼虎狼似的,將頭轉了過去,避開了他的視線。
劉廷尉眉飛舞道:“喲,怎麼回事,這是害了?……長卿,你不會昨晚上對做了什麼罷?”
元容還沒來得及說什麼,虞歌已是手扭住了他的耳朵,神不快道:“劉海綿,你這個人說話怎麼沒沒臊的?有沒有一點臉皮啊?”
劉廷尉:“……”你真的好意思說我嗎夫人。
元容:“……”有沒有可能你們夫妻是半斤八兩。
佛苑十分空曠,布置了上百個團墊子,元容坐在不起眼的角落,而顧休休則是跟他坐了個對角線,保持著五米以上的距離。
如果可以,甚至想消失在佛苑里。現在看到元容,就會想起昨晚上那本小冊子,視線若不是停在他鼻子上,就忍不住……往下移。
雖然小冊子被元容收走了,但的眼睛已經接到了很大的信息量。顧休休實在是不理解,怎麼會有人能做出那樣高難度的作——講真,看起來比練武辛苦多了。
覺得,在徹底忘掉那件事前,大概都不好意思再出現在元容面前了。
左右還有明天一日的時間,就可以離開永寧寺,回到城里去了。
屆時等回了,便日日足不出戶,直到定了婚期,嫁過去東宮——元容也說了,需要二十日左右,那他們就有足夠的時間去忘掉這件事了。
顧休休走神間,佛苑里的人已是越來越多,直至太監宣了聲:“皇上駕到——太后駕到——皇后駕到——”
頓了一下,又尖聲道:“貞貴妃駕到——”
第30章 三十條彈幕
顧休休抬起眼, 朝著佛苑的口看去。
走在最前面的是太后與皇帝,側跟著皇后——皇后今日穿著玉渦曳地仙,青綰作鸞凌云髻, 神奕奕, 額間若若現出薄汗,著幾飛揚舞的發, 似是剛剛習練過武功。
皇后乃是北宮之中, 宮時間最長的一個,亦是年歲最大的那一個, 但出武將世家, 每日舞刀弄劍,雖沒有刻意保養,卻也比得大部分嬪妃顯得年輕。
已是四十歲的年齡, 眉眼間卻不見多細紋, 皮皙白, 雙眸炯炯,竟還留存著幾分的靈韻。
皇后后跟著的人,便是貞貴妃了。
著赭紅細赤金八幅羅, 黑發高梳于頂, 巍峨高聳,乃是高椎髻也。鬢間攢珠輕,眉目溫, 畔含笑, 手臂上挽迤著丈長的白梅蟬翼紗, 施施而來。
顧休休不是第一次見貞貴妃,往日宮宴或是春闈秋獵時,都能見到貞貴妃幾次——貞貴妃圣寵多年不衰, 哪里有皇帝,哪里就有貞貴妃的影出沒。
反倒是皇后,極與皇帝同框,除了必須要一起出場的重要宴席,其余時間皆是稱病抱恙。
貞貴妃很會形象和表管理,不論是在皇帝面前,又或者是外人面前,一向都是慈眉善目,弱無依的模樣。
若非顧休休知道北宮子嗣單薄是因為貞貴妃下了毒手,若非是親眼看到彈幕上貞貴妃是如何構陷栽贓顧月,若非是被山匪劫持,險些被先后殺。
大抵也不會相信,眼前看起來溫和善的婦人,乃是個蛇蝎狠辣的心腸。
貞貴妃似是察覺到顧休休投來的目,緩緩側過頭去,對著彎起眸子,一笑。
顧休休沒什麼反應,還對著貞貴妃回以一笑,冷淡疏離又禮貌。
而侯在一旁的朱玉看到那笑容,胳膊上的皮疙瘩咻的一下冒了起來,倒也不是害怕貞貴妃,只是覺得那笑里藏刀的模樣,讓人脊背發涼,恍若置冰窖。
幾人落座在最前面一排的席墊上,此時佛苑里的嬪妃與士族郎們皆已落座,但第一排的席墊上,卻還缺席了兩人的位置。
就在顧休休思忖著顧月怎麼還不來時,津渡倒是先到了,他皇帝之邀,來此旁聽蓬元大師講經誦道。
津渡的視線很自然的在佛苑里掃了一圈,見皇帝旁坐著太后、皇后、貞貴妃,卻唯獨沒有顧月時,那雙善眸中勾出一笑來。
他邀而來,自是要落座前排,與皇帝打過招呼,便坐在了第一排邊角空缺的兩個位置之一的席墊上。
津渡剛坐下,那邊顧月便帶著春芽姍姍來遲,出現在了佛苑。皇帝見來了,略有些疑:“宸妃去了何,怎地看起來風塵仆仆的?”
“……”顧月一眼就在人群中看到了津渡,他好整以暇地看著,那雙含著笑意的桃花眼仿佛在說話——花兒,你不是說跟皇帝賞秋花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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