姝黛臉上系著薄紗,一雙杏眸瀲滟,晶瑩瑩地眨了眨,約容畢現。
南方來的子穿得適,櫻裳淡裹著纖腰肢,嬈嬈嫚嫚。細膩手腕白得似雪,落一枚翠綠滴的掐金翡翠鐲兒,更顯得俏可人。
士兵視線一燙,揮手放行,忽而在眼尾的紅痣上停頓,到底讓過了。
刑部的司門郎中隋云瑾,正合上一冊戶本,讓人把攔下的絡腮胡子大漢提去審。
男子凜著眉宇,嗓音低醇:“押下去,送去大理寺查問!”
他生得彩韶澈,睛如點漆,玉面瓊鼻,氣宇容在京中數一數二。服若青松般拔,將玉樹芝蘭一詞描刻到極,更兼書卷文臣的清正風骨。
那絡腮胡子大漢瞧著他年輕,又面生,便不服道:“憑什麼抓我?這個月跑了四趟都沒人抓,就今日把我抓了!連我你也敢抓,抓了鐵定要后悔!”
硫磺、硝石、白礬,這三種分開看是藥材,聚在一起則是煉丹煉藥之必用。他一個月竟跑四趟,一趟背這大幾瓶,不抓他抓誰?
隋云瑾改了主意,囑咐部屬道:“改押刑部牢里,由刑部郎中傅大人審問,我晚些去瞧瞧。”
驀然卻只覺鼻翼間拂過微妙幽香。他側過頭,見馬車簾子垂落,掩起人眼角的一點殷紅。
若凝脂,惹艷奪目。
他略為愣住了,頃皺眉,問士兵道:“剛才過去的是何人?”
士兵也有些猶豫和遲疑,連忙抱拳答:“是江南道平江府來的商戶,屬下也瞧見人痣了,只是看妙齡小姐,弱不風,不像會采花的樣子,便放行過去。大人莫非覺得有疑異?”
兩個月以來,失蹤數名年輕男,且去得幾無蹤影,還不包括其他州府報上來的丟失人口。難說沒可能是外埠商賈做出什麼勾當?
京中的青樓奢靡風氣愈發濃重,之前懷疑過是否被送煙之地,查起來雖棘手,但大理寺皆已搜查過,并無蹤跡。
僅從逃者死前的奄奄一息中,形容出采花大盜的模樣,卻亦有男有、不同特征,男者高大威猛利,者嫵韻勾郎君。
大理寺慣與刑部不睦,生怕出更多線索讓刑部摻和。隋云瑾懷疑或為團伙,但他所在權利有限的刑部司門,眼下也只有擔好出城門這份職責。
隋云瑾垂眸,嗓音冷肅道:“你派兩人去截回,我再查驗一遍過所。”
夕影打在那俊正臉龐上,一種不容輕慢的矜貴,看得士兵心生敬畏。
隋大人乃三甲及第的榜眼,又是高門士族出,卻從翰林院編修的選調遷,調到刑部吃力費神的曹職上來。憑這一點就讓人折服,也讓人想不通的。
士兵領命而去,很快卻又跑回來道:“稟告郎中,適才那姑娘找不見了,已與馬車分開走。馬車往廣聚軒方向去,車夫說他先行尋酒樓住宿,小姐辦事晚些便回。”
因為剛才把人放行,士兵語氣帶著心虛與自責。
果然不出隋云瑾的意料,就是有貓膩。他攥了攥修長手指,沉著道:“既如此,你派幾人找找蹤跡,都與誰見面說話,等回了酒樓住宿便通知我。”
“是!”士兵抱拳。
*
“誒,來了來,都看一看誒,蜀州錦緞,穿上顯曲線顯腰——”
“上好的翡翠嘍,養襯,小姐您瞧瞧——”
鄴京城的街道兩旁熙熙攘攘,好生熱鬧。
姝黛領著絡雪走在路上,只見有綠眼金發的外邦耍猴技,有各種各樣小吃雜賣,路過的車輦上裝飾金碧輝煌,還有武將牽著高大駿馬穿梭而過,引得青樓姑娘們捂著噴香的手帕尖。
嘖,這都還是外城,城得多富啊。
忍不住抿,京城確實與南方不同,南方含蓄多了,漢子沒北邊莽野,姑娘們更偏向于。
而京中充斥的除卻煙火氣,更多的果然是貴胄奢之風。
自從退親后,好久沒散心了,難得出來一趟,覺頓時舒暢許多。
姝黛是平江府茶葉商尤氏之,家業殷實,足食。自定了親,夫家趙氏又是江南道首富,實力比尤氏雄厚數倍,是以,過得悠然怡然,諸事莫須心。
唯憾的是,母親一路陪伴父親持生意,福氣未,在生弟弟尤翊時難產早逝,父親又續了弦。
繼母要照顧尤翊,后面又生下來一對龍胎,便多跟著祖母長大。
姝黛十五及笄那年,恰為祖母守喪。今春剛滿兩年結束,正待婚事在即,卻得知未婚夫等不住,早就收了通房,且通房還懷了子。
若說收通房極其勉強還可忍耐,懷了子就絕對不能容忍了!姝黛便二話不說,干脆果決地一紙退了親事。
那趙氏家門奢榮,被退婚后自覺面不過,對此頗有微詞。姝黛退了親,不僅在平江府掀起風波,烙上恃而驕,狹隙不容人的妒名,還惹得父親十分惱火。
只礙著當初原配離世前說過,關于姝黛的大事都由自己決定,尤其婚姻須得本人點頭,尤父對這事兒才沒奈何。
但冷臉冷板凳是免不了的,再加繼室背后的煽風點火。
可即便如此,姝黛也沒想過將就。
有條準則,不為難自己做不愿做的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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