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暗的天空突然下起了淅瀝瀝的雨,彷彿斷裂的珠簾,一點一點地打了青石鋪造的臺階。
樸世基毫不在意的點燃一煙,默默地吸了一口,就這樣靜靜地盯著面前的墓碑。
他依舊穿著正裝,每一顆紐扣都扣地嚴嚴實實的,但頭髮已經有些長了,就連鬍子都長出一茬,似乎好幾天都沒有時間打理的樣子,這副與樸世基平時的模樣大相徑庭,但顯然,周遭的下屬大多都不敢說些什麼的。
因為很多人都清楚,這個生活與工作極為自律的上司,平時很吸煙飲酒,若不是心中實在煩悶,大概也不會變現在這副邋遢的模樣。
而煩悶的由來嘛,大家心理都有所猜測,因為這半個月,他們這些人也或多或的被波及。
「理事?」
看著天上下的雨水連一線,手下的辦事員小心翼翼的詢問。
樸世基似乎沒有理會,直到一煙吸盡,他才扔掉煙頭,然後用皮鞋捻了捻。
抬起頭,樸世基面無表地看著面前的墓碑說︰「開棺吧。」
「理事!要不……」這人咬了咬牙︰「要不我們還是不查了吧?」
「嗯?」樸世基看了他一眼︰「你知不知你在說什麼?」
「我、我當然知道!」那人低著頭︰「只是理事,難道這半個月來我們第三室的遭遇,您還看不嗎?」
「什麼遭遇?」樸世基扶了扶眼鏡︰「不過是正常的工作罷了,凡事要講證據。」
「證據?」這人苦笑︰「理事,我們第三室平日裏所有的福利用度全部都消失了,經費也都已經被停發,上個月度的獎金被挪用,就連薪水都沒有批下來,而且,而且……」
「而且什麼?」樸世基看著他。
這人也抬頭看著樸世基︰「而且上邊兒還有消息說,說要拆散重組我們第三室。理事,他們說您得罪了柳總務,所以我們才……」
「住口!」樸世基瞪了他一眼︰「這話是你該說的嗎?」
「理事……」
「好了。我會理的。」樸世基深吸一口氣,目掃視了周圍的屬下一眼︰「給我點時間,我會將事理好的,不會讓你們難做。」
「理事,不是的,我們……」
樸世基擺了擺手︰「先把棺材打開吧,有什麼事,稍後再說。」
事實上,這種事樸世基門兒清。
自從那晚讓尹靜賢逃走了之後,他便承了由上至下而來的力,而這力的由來,大概就是屬下所說的那位事總務。
只是樸世基從未與這人打過道,又怎麼會得罪於他?
難道真的是尹靜賢,或者是來自於背後的力量?
畢竟涉及到了【尾箕知宴】的培育,這可不是簡簡單單幾個人就能辦到的事,若是說尹靜賢後有個神的組織存在,樸世基並不驚訝,因為這已經是既定的事實了。
只是,難道真的如陳丘頓所言,這些人的手已經深到了雲國部?甚至外聯部的最核心?
如果那位柳總務真的是冒出來的第一個,那會不會還有其它人冒出來?
它們的目的又是什麼呢?僅僅是阻止自己不要在查下去嗎?
只是這點兒力雖然讓人煩躁,但真的能阻擋得住他嗎?
畢竟是個第四級的超凡者,除非涉及到自的安危,不然又怎麼會被這種事嚇住?
更何況,那些人絕非真的一手遮天。
所以這些天的事反而像是在……
有些不對勁兒!
樸世基突然心有所。
他發現自己最近的緒有些不對!
因為按照他的子來說,眼下的事雖然有些煩悶,但絕對不會如此失態,更不會像一個普通人一樣靠吸煙來緩解緒,就好像有什麼東西在牽著他的鼻子走,讓樸世基不知不覺著了道兒!
是什麼?
超凡之力嗎?
詭異類的干擾能力?莫非是干擾緒的力量?
這個世界有這種能力嗎?
能幹擾一個第四級超凡者的緒,那是什麼樣的人才能做到的事?
樸世基不清楚。
他從未接過這樣的事,哪怕外聯部的檔案室也沒有這樣的描述!
要不是【緝古算經】特有的命理類被,突然心來,樸世基本無法察覺,他的行為好像已經被某種力量干擾了。
……
……
偏遠的墓地里,尋了半個月的墳墓終於被刨開,一個木質的棺槨被抬了上來。
「嘎吱——」
蓋子被暴力破開,一難聞的氣息瀰漫了出來。
眾人捂著口鼻,看著棺槨出的一截枯骨。
「這就是金原熊?」
微微的皺了皺眉,樸世基看了一眼枯骨,又瞟了一下旁的墓碑。
「原熊之墓。」
「雲國二十四年五月二十七。」
墓碑上沒有落款,但樸世基清楚,除了尹靜賢大概也不會有其它人給金原熊立墓碑了。
只是這兩個人是不是真實的夫妻,樸世基還心存疑慮。
除了金原熊的死因,哪怕這人真的是死於疾病,但尹靜賢畢竟是第四級的超凡者嘛,還是一個與【尾箕知宴】有關的超凡者,上肯定藏著什麼,這樣的傢伙難道肯心甘願的嫁給一個普通人?
這些問題,不知道金原熊的骨能不能給出答案?
他俯下子,帶好手套,就這樣俯在棺槨旁,認真檢查著金原熊的骨。
就這樣挲了一陣,他突然拿出了一塊盆骨。
「這……」
樸世基扶了扶眼睛,神稍稍有些古怪。
男人與人的盆骨還是有明顯的別差異的,因為與孕育分娩胎兒有關。
而眼下的這塊盆骨分明有明顯的特質,所以說這本不是金原熊的骨,而是一個年的骨骼。
竟然移花接木?
呵呵!
樸世基更興趣了,這說明了什麼?
——他好像找對了路。
……
……
「咚咚咚——」
「進。」
辦公室的門被推開,一個大腹便便臉頰發福的中年人走了進來。
「世基啊,還沒回去呢?」
木質的辦公桌后,正在纂寫文檔樸世基抬起頭,忍不住笑了笑︰「哦,老韓吶,你不是也沒回去嗎?」
「老了老了,比不上你們年輕人咯。」中年人搖了搖頭。
這中年人原本是七室的理事,但後來升任理事長,只是並沒有的分管工作。
想到這裏,樸世基幾筆勾勒了一份兒文件,隨後才站起來,緩緩地了一個懶腰︰「我這也是被的啊。」
他看了一眼房門,隨後才低了聲音說︰「部里分配的僱員又沒有我們三室的份兒,這不,我要是不理這些工作,那加班加點的就該是三室里的其它辦事員了。整個三室還沒家的就我一個,總不能讓那群拖家帶口的在這兒里頂著吧?」
「那你還不抓找個老婆?」理事長笑了笑,他打開懷錶看了一眼,隨口道︰「不過都晚上九點多了,我正好有個局,要不一起吃個飯?」
「呃,方便嘛?」
「有什麼方不方便的,都是部里的幾個老人兒,有些應酬還是要有的。」他一下子拍板︰「就這麼定了,一會兒我們一起去。」
半個小時后,推不得樸世基與韓理事長,一同來到了西街某富麗堂皇的古派建筑前。
「青珠會館?」樸世基神有些古怪︰「這名字好像有些耳。」
「耳吧?」韓理事長笑了笑︰「耳就對了,我告訴,這可是兩百多年的老店,在白雲港遠近聞名。裏面什麼都有,嗯,沒錯,不用這麼看我,只要你能想到的,就沒有它做不到的。」
「這麼神通廣大?」樸世基稍稍有些不信︰「我想當皇帝不?」
「巧了,裏面天天都有人當皇帝,不過嘛……」韓理事長故意掏了掏兜,然後雙手一攤︰「明白了吧,所以啊,我們只要吃吃飯就好,皇帝什麼的,你要是有錢你自己去。」
「我要是有那個錢我就娶個老婆了。」
調笑中,樸世基扶了扶眼睛,與韓理事長進會館五樓,來到了一個黃梨的包廂。
「嘿,老韓來了。」
「呦?還帶人來的?」
「我看看我看看。」
「咦,好像是……三室的小樸。」
屋子裏七八個人,但最差的都是外聯部的理事,甚至理事長頭銜的都有好幾個。
只是伴隨樸世基的出現,包廂里的氣氛似乎一下子就有些不一樣了。
氣氛似乎突然就變得有些古怪了,因為包廂里的人都在盯著左手邊桌子上的中年人。
樸世基也看著那個中年人。
他認出了那人的份,就是屬下口中那個事事針對他的事柳總務。
巧了,兩個人竟然如此不期而遇?
而包廂里的其他人,明顯也清楚這裏面的狀況。
估計外聯部部的事對理事以上的人來說本不是什麼,畢竟一個事總務敲打一個理事,這件事大家都有所耳聞嘛,而且今天這兩人竟然在這種場合下面,一個弄不好不會打起來吧?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生怕這場酒局倉促之下變戰場。
一個是外聯部名聲正盛,而且據說已經達到了超凡第四級的樸理事。一個雖然是來頭不小,但並未就超凡的老牌總務,這樣兩個人要是真打起來,柳總務會被活活打死的吧?
一定會!
畢竟,外聯部可是有大把的普通人存在,就連他們這些人之中,也大多都是普通人,除了韓理事長以及另一位理事超凡第三級,剩下的人都幾乎沒有能力來阻止這場爭鬥。
大家不將埋怨的目落到了韓理事長的上,畢竟我們這個小圈子玩兒的好好的嘛,你為什麼要帶著一個外人來呢?
難道不知道有些超凡者,本和我們玩不到一塊兒去嗎?
「呃,抱歉啊各位,沒打招呼就領人過來。」老韓也有些承不住這種眼神的力,燦燦的笑著︰「不過,小樸是年輕人嘛,年輕人年輕氣盛難免的,咱們也不能因為年輕人犯了錯,就一竿子打死嘛,所謂冤家宜解不宜結,我們也要給年輕人一個認錯的機會吧。你說是不是老柳?」
最後一句話,目卻看向了柳總務。
這個時候大家才明白了過來,原來老韓是準備當個和事佬來著,帶著這個樸理事似乎打算低頭認錯的。
那……那就皆大歡喜了嘛!
畢竟,誰願以與一個第四級的超凡者發生過節呢,說不定哪天這個小樸就跑到了他們的頭上,因此,大家暗暗鬆了口氣的同時,也頓時忍不住七八舌地勸戒起來。
但柳總務紋不,只是在那小口的喝茶,就這樣笑瞇瞇地看著。
「我說老柳啊,小韓說的對,所謂冤家宜解不宜結,這個面子你今天可得給啊!」
說話是另一位總務,而且是外聯部的政事總務,其地位甚至比柳總務還要高,這就讓這位柳總務,不敢在拿起架子來了。
「好吧。既然老李你開了口,那我也不能不給你面子。不過嘛……」他看了一眼桌子上的烈度白酒,角勾起一抹笑容︰「也要看看他有沒有什麼誠意了。」
「世基。」有人推了一下樸世基。
他回頭一眼,是韓理事長在給他打眼。
樸世基想了想,臉上也出一抹笑容來︰「好啊。」
這一晚,樸世基被灌了不酒。
那柳總務也喝的有些暈暈乎乎的,他大概沒想到,這個看起來斯斯文文的傢伙竟然這麼能喝!
「呃,不行了,我、我去趟盥洗室。」
他舌頭不清的打了聲招呼,隨後就搖搖晃晃,離開了包廂。
「小、小樸……」剩下的那位總務似乎也喝大了︰「還不、還不去跟著點,沒、沒眼力見兒。」
「好。」了泛紅的臉,樸世基扶了扶鏡框,然後也來到了五樓的盥洗室。
柳總務正在水臺前吐著,待看到了樸世基,子晃了晃說︰「呃,你、你進來幹嘛?」
樸世基手裏拿著一疊熱水浸泡過的巾,笑瞇瞇地遞了過去︰「當然是幫柳總務您拿巾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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