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嚴寺卿「我原不想同世子爺講主子的事。」菱角雙手撐在宋稚的畫案上，正在看作畫，忽然沒頭沒尾的冒出來這樣一句。

宋稚一時回不過味來，影微滯，一個拇指大的墨點落在貓兒圖上，「呀！這可怎麼辦？」菱角懊惱的說。

宋稚想了想，三筆兩劃的將這個墨點勾了一隻小老鼠。

「主子真是厲害。」菱角贊道，「隻是咱們雪絨恐怕連耗子也沒見過吧。」

宋稚笑了笑，「見是見過的，有一回在小廚房裡撞見了一隻，它跑的倒是比耗子快。」

菱角臉上的笑容更明顯了一些，隻是笑過之後，又用一種略帶小心的神悄悄的看著宋稚。

「想說什麼就說吧。」宋稚被看的渾不自在，便道。

「那日圍場的事，主子不是讓我去告訴世子爺一聲嘛。世子爺就問我為什麼無緣無故跑去西山，我怕他覺得我看顧小姐不上心，就多說了一句，結果說多多，七七八八的全說完了。」菱角一邊說一邊癟著，十分鬱悶的樣子。

宋稚本想說，『你告訴他不是應該的嗎？你本來就是他的人呀。』可是看著菱角清澈的目，宋稚忽然就說不出口了。

「沒事呀。」宋稚頗為輕巧的說，彷彿並不在意。

菱角直直的看了一會兒，有些哀怨的道：「主子不信我。世子爺不會往自己在意的人邊放探子。」

宋稚說話也算是直爽了，可也絕遇到菱角這般說話直來直往的人，不是一般的直子，是將心裡話全都一腦的倒乾淨，自己不用藏著憋著倒是痛快，倒讓宋稚不知該如何作答。

之所以留下菱角，是因為相信沈白焰不會害自己，也覺得有個會功夫的人在邊做事更方便些。但菱角始終是沈白焰送來的人，宋稚也沒想過，會將自己的地位擺在沈白焰前麵。

「我信。」宋稚眉梢眼角流出幾分無奈來，既然菱角說了，那就信。

菱角愉悅的『哼哼』了兩聲，終於有心說起旁的事來，「林家的小姐好幾日沒去銅庵堂了，倒是的婢子常去。主子，這裡頭可有蹊蹺？」

一聽菱角說的這個，宋稚便想起那日小陳氏與林氏在房裡頭的私語來，那日陪著恬兒睡在暖閣，兩位夫人以為睡著了，便說起了私房話。

聽小陳氏這話頭的意思，竟是想招謝靈臺為上門婿了。宋稚並不十分清楚謝靈臺的子，隻覺得他會不大樂意。

可林天晴為他如此費心籌謀，說不準謝靈臺為了報恩會『以相許』也說不定。

若是真如林天晴所願，隻盼著他們不要了一對怨偶纔好。

「晴小姐病了。」宋稚簡短的說。

「噢。」菱角瞭然的點點頭，蹲下子去和雪絨玩耍了，宋稚見一派天真無邪，倒也很羨慕的心。

林天晴又病了，這件事宋稚還是從小陳氏裡知道的，雖說明麵上倆的關係並未撕破，可林天晴太過敏，早已經將宋稚當做潛在的敵人了，宋稚每每邀約，總是拒絕。

「你說，」宋稚擱下筆，忽然起了些閑談的心思，「銅庵堂的那位夫人姓謝，曾姐姐的娘親也姓謝，們有否關聯？」

「主子想到哪兒去了？」菱角的聲音從桌下方傳來，「一點關係也沒有，謝姓雖說不是什麼大姓，但也不是什麼罕見的姓氏呀。」

宋稚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林天晴進進出出銅庵堂那麼多次，嚴家就一點也沒覺察？嚴寺卿膝下不分嫡庶的話，有五個兒，一個兒子也沒有，難道他就不想找到自己的親生子？」

菱角站起，對宋稚道：「我特意去查了謝氏當年進銅庵堂的緣由，主子猜是怎麼回事？」

「這樣憑空讓我如何好猜？」宋稚上雖這樣講，但心裡卻順著菱角的話去琢磨，「總是因為夫妻不睦？嚴寺卿心裡有了別的子？」

菱角慢悠悠的搖晃著腦袋，「不對，小姐還記得先前的說過肅知州一案嗎？」

宋稚點了點頭，道：「怎麼又是這件事。」

「肅知州一案是世子爺和嚴寺卿一起辦的，隻不過世子爺查的是黨，而嚴寺卿查的是貪腐。兩人兵分兩路，卻一齊查到了肅知州上。」菱角細細說來，「黨是要誅九族，而貪腐一案卻是充軍流放即可。世子爺有心要放幾個繈褓嬰兒一馬，此事卻被嚴寺卿覺察，他覺得世子爺婦人之仁，便搶在世子爺前邊做下了火燒一事，以求萬無一失，無一人可逃。」

宋稚聽得神，追問道：「皇上可有說什麼？」

菱角出一個莫名的笑容來，像是輕蔑嘲諷，「皇上以為此事是世子爺所做，隻是責怪他鬧得太大，旁的倒是沒說什麼。」

宋稚皺了皺眉，不忍細想，轉念一想，問：「此事發生時謝氏已經住進了銅庵堂，並無關聯呀。」

菱角繼續說：「謝氏住進銅庵堂那一年，也有一件誅滅九族案子。那是個不大不小的京，喝了幾兩黃湯之後寫下幾首詩，詩中有大不敬之語，結果被有心人傳了出去。此案就落在了嚴寺卿手上，那京的眷中有一位是謝氏的堂妹，膝下育有一五歲。謝氏隻求留那小命，可嚴寺卿心著實冷酷，他斷然拒絕，經他手下無一活口。」

宋稚從未見過嚴寺卿，倒是同他家的兩位嫡有過數麵之緣，也曾說過幾句話，未曾想到嚴寺卿竟是這樣一個辣手之人。

「然後謝氏和離不，便去了銅庵堂？」宋稚問。

菱角點了點頭，道：「謝氏不想自己的兒子日後也變做和嚴寺卿一樣冷酷無之人，所以讓自己母家帶走了他。嚴寺卿倒也尋過一段時間，但謝氏一族藏匿的極好，這又是他家的私事，不便用朝廷人脈，故而一直沒有找到。」

宋稚愁眉深鎖，道：「我總得這事兒是個患，若是林家讓謝靈臺贅，謝靈臺必定暴於京城權貴眼前，假以時日，嚴寺卿怎麼會發覺不了呢？到時候不知道是福是禍。」

「走一步看一步吧。咱們總不能擾了林家小姐的親事。」菱角道。

「自是不能。」宋稚應和道。

『噔噔』兩聲清脆的叩門聲響起，逐月推門而，手上端著一盅紅棗桃膠湯，笑道：「小姐今日午膳用的，喝碗甜湯吧。」

逐月的聲音讓宋稚醒了醒神，不去細想此事了，眼下還有一件最為要的事兒。

宋稚抿了一口湯，道：「明日就是冬獵第一日的觀禮，娘親和我都要去，逐月你去樂香齋陪著恬兒，菱角和流星與我同去吧。」

逐月也知道這一次的冬獵不同尋常，便小聲道：「小姐，你不能不去嗎？」

宋稚著湯匙在碗裡攪了攪，勺子在碗底發出鈍鈍的挲聲，「哥哥是第一場進圍場的勇士，我們家若是沒人觀禮定是不妥，娘親興緻，此行非去不可。我要是不陪著，也是放心不下。」

菱角在逐月肩上按了一按，斬釘截鐵的說：「放心，有我在，保證小姐一頭髮也不了。」

逐月出手指的臉頰，這才出了一些笑影。

第二日眨眼便到了，在去圍場的路上，林氏不住地打量著宋稚，看的宋稚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娘親這是做什麼？」

「從未見你穿過騎裝，倒是英姿颯爽，別有韻致。」

宋稚的著剪裁合的紅騎裝，頭髮高高豎起，用一個紅玉冠並簪牢牢的束住了。

的袖口裝有一個可以發袖箭的縛扣，林氏原以為是個裝飾的件，卻不曾知道裡麵有十發淬了毒的細箭，正在整裝待發。

「早知道讓爹爹教我武功，現在不過是個花架子。」宋稚低頭睇了自己手上的袖箭一眼，心裡略微安定。

「瞎說什麼。」林氏不滿道：「若是練武的話，手腳都會變得大大，難看死了。」

宋稚想起菱角的手腕和手指，的確是比尋常孩要一些，但也顯出一種健之態，並不難看。與林氏一貫話不投機，便笑了笑，不再多言。

因為皇上和達貴人都會在這一日出行，所以街麵上都有重兵把守著，一派肅穆。

宋稚腦子裡又開始想些雜七雜八的東西，『前朝皇帝出行定要前呼後擁，山呼萬歲，順安帝疑心重，最不喜歡人多，出行倒像是出殯。呸呸！』宋稚猛地搖了搖腦袋，『想什麼晦氣東西呢！？出殯還要哭呢！』

林氏的目落在宋稚恬靜好的臉上，恐怕想破腦袋也想不到，宋稚腦中再想些什麼奇怪的東西。

馬車行駛了約莫一個多時辰，這纔到了西山，宋稚剛想下馬車，就聽見外頭的太監喊，「八皇妃到。」

宋稚微微遲疑，可林氏已經先行一步走了下去，宋稚隻好跟著走下去。

流星和菱角扶著，不遠有灼灼目穿越人群而來，宋稚隨意一瞥，原是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