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逸才這裡心泛苦水暫且不說,那邊宋大仁跟著人群走了出去,大竹峰一脈門下弟子是在守喪之期,是以並無一人跟隨他前來。他默然走出玉清殿,剛纔看到的那一幕,讓他聯想到師父師娘過世,宋大仁心中更是苦,當真是半刻也不願在這裡多待,隻想快快離開此地。
隻是他走出玉清殿,下了石階之後,剛想走過虹橋下到雲海從那裡回山,卻忽然聽到旁邊有人了他一聲:「大仁。」
宋大仁回一看,卻是小竹峰文敏站在一旁向他招手,宋大仁心頭微微一暖,走了過去。文敏看著他憔悴的樣子,心中也是一酸,剛想說些什麼,言又止,看看邊不停有人走過,實非說話的地方,便向宋大仁使了個眼,向前走去。
宋大仁會意,跟著過了虹橋,來到地勢寬闊的雲海平臺之上,二人走到旁邊一個偏僻,見周圍無人了,文敏這才道:「你、你還好麼?」
宋大仁苦笑了一下,垂頭道:「我的境況你也都知道了,唉……」他長嘆一聲,低頭道:「不過我底下還有好些位師弟,我若不擔起這副擔子,他們隻怕更是難了。」
文敏眼圈也微微有些紅了,忽地過手將宋大仁的大手握在手心,宋大仁吃了一驚,抬頭向看去。
文敏聲道:「大仁,你是他們的大師兄,現在又接了大竹峰首座的擔子,要照顧你那些師弟們,雖然苦些,但是你自己要撐著住了。」
宋大仁隻覺得手中溫潤,約有淡淡幽香從麵前子上傳來,那一雙眼眸中更是溫,不由得心中傷痛減了幾分。他輕輕將文敏的手握,點了點頭,道:「是。」
文敏點了點頭,沖著他輕輕一笑,二人雖然見麵時日不多,但此刻卻反似更深了,宋大仁沉默片刻,道:「我本了;來是想近日就懇求師父師娘,請他們二位老人家做主向水月師叔求親的,可是眼下這種局麵,我實在……」
話未說完,忽地一修長白皙地手指按上了他地,止住了他地話頭,宋大仁抬眼向文敏看去,文敏聲道:「我明白的,如今這勢,自然不是想這些事的時候。你放心回山就是了,等這段日子過了,我們再商量著辦,反正我的心意……你也是知道的。」說到後麵,文敏臉頰微紅,聲音也小了下去。
宋大仁心中,莫名一熱上湧,忍不住踏上一步就想將伊人抱懷中。文敏卻被他嚇了一跳,連忙退了一步閃了過去,嗔道:「傻瓜,不怕人看見啊!」
宋大仁這才醒悟過來,轉眼向四周看去,果然隻見兩人站的地方雖然偏僻無人,但遠雲海之上仍有不青雲弟子,雖然暫時無人注意到這裡,但難說人家不會「偶爾」看了過來。宋大仁訕訕一笑,道:「是我不對,我、我有些糊塗了。」
文敏看著他的模樣,心中忽又有些不忍心起來,白了他一眼,道:「我又沒有怪你了,幹嗎這副模樣。如今是勢不好,將來隻要我們有心,終究會在一起的,知不知道,獃子?」
宋大仁連連點頭,低聲道:「小敏,你對我真好。」
文敏又白了他一眼,但看著他的神,卻終究還是忍不住笑了一下,宋大仁也笑了出來。兩人站在一起,一時意,雖然外種種仍如風雨前夕,但他們心中卻終究對將來有好期。
過來半響,文敏低聲道:「我該走了。」
宋大仁雖然不捨,卻也知道並非可以久留,點了點頭,道:「好吧,你一路小心。」
文敏看了他一眼,聲道:「你自己要珍重子,不管怎樣,將來都會好的。」
宋大仁點了點頭,道:「我知道了,你也一樣要珍惜自己。」
文敏輕輕握了一下他的手心,隨後鬆開了手,轉走向雲海外邊,宋大仁看著駛劍升空離開,緩緩衝著的背影揮手,直到的影沒了雲海深,再也看不見了。
青天白雲,山清水秀,從高空向青雲山脈的小竹峰,滿山都是青翠竹林,風秀,幾如仙境。
文敏從天際落下,回到了小竹峰,旁邊早有幾個年輕弟子跑過來迎接,其中一人道:「文師姐,師父吩咐說讓你一回來就去見的。」
文敏點了點頭,向前走去,同時口中問道:「師父老人家現在在什麼地方?」
旁邊一位弟子道:「師父還是在的竹林舍呢,好像雪琪師姐也在。」
文敏怔了一下,道:「怎麼,雪琪和師父在一起?」
旁邊那年輕弟子道:「是啊,今天一大早你走了之後,師傅就把雪琪師姐過去了。」
文敏點了點頭,道:「知道了,我這就過去,你們忙自己的去吧!」
旁邊眾人答應一聲,都笑著走開了,文敏看著這些年輕不諳世事的師妹們,心裡不由得有點羨慕起他們來了,或許單純反而更加令人幸福吧!
他佇立原地著他們的背影消失了好一會,方纔嘆了口氣,加快腳步向著竹林深水月大師的舍走去。
竹裡小徑彎彎曲曲,兩側翠竹拔,空氣中更似帶著幾分芳香,走過幾個拐角,竹林舍漸漸現出了影。
文敏來到舍門前,輕輕敲了兩下用竹子編製的門扉,道:「師傅,弟子文敏來了。」
舍中隨即傳來水月大師的聲音,淡淡道:「進來吧!」
隨著水月大師的話音,舍的門發出一聲低沉『吱呀』的聲音,被開啟了,陸雪琪清麗的影出現在眼前,對著文敏輕輕一笑,道:「師姐,你回來了。」
文敏對著陸雪琪笑了笑,走了進去。
屋,水月大師坐在簡樸的竹床之上,陸雪琪走過去站立在的旁,水月大師看了文敏一眼,道:「纔回來吧!」
文敏恭恭敬敬的道:「是,弟子這才從通天峰迴山的。」
水月大師沉默了片刻,淡淡道:「今天通天峰上是什麼景,你跟我說說吧?」
文敏點了點頭,道:「是。」接著一五一十將今日局麵大概說了一遍,其間眾人追問蕭逸才狼狽回答的景,也大致沒有掉。
水月大師靜靜聽著文敏說著,一言不發,旁邊陸雪琪也是麵無表,隻是當聽到文敏說蕭逸才境艱難的時候,忍不住轉頭看了水月大師一眼,但水月大師臉漠然,似乎本沒有什麼覺。
文敏說了好一會才大致說完今日局勢,末了遲疑了一下,又道:「師父,還有一件事,弟子不知該不該說……」
水月大師閉起雙眼,似乎在聽了剛才文敏說的事之後在思索著什麼,聞言淡淡道:「有什麼你就說吧!」
文敏應了一聲,道:「是,那弟子說了。今日六派齊聚通天峰,其餘五派首座都去了,隻有你沒去,風回峰的曾師叔幾個人,對弟子抱怨了幾句,還讓弟子轉告師父,說是大家都是青雲門一派,同宗共祖,要師父你也站出來說話。」
說完,文敏小心翼翼抬眼看了看水月大師,卻隻見水月大師漠然以對,既沒有發怒,也沒有答應,隻是閉目沉思著。
水月大師不說話,文敏自然也不敢說什麼,過了片刻,水月大師才緩緩開口,對文敏道:「你剛才說除了我之外,其餘五脈首座都去了?」
文敏怔了一下,點頭道:「是。」
水月大師看了文敏一眼,道:「大竹峰是誰去了?」
文敏心裡一跳,不知為何師父突然單單跳出大竹峰來問話,遲疑了一下,道:「是過世的田師伯與蘇茹師叔坐下大弟子宋大仁。」
站在一旁的陸雪琪臉悄悄暗淡了下去,眼中約有幾分苦掠過。
水月大師臉上也有些暗淡,嘆了口氣,道:「除了他,大竹峰還有誰去了?」
文敏道:「大竹峰眾位同門師兄師弟都在喪,所以隻有宋大仁師兄一人前去,就算是宋師兄也是穿孝的。」
水月大師默然片刻,淡淡道:「他們也不容易啊……你可是去安那個宋大仁?」
文敏嚇了一跳,平日裡水月大師對待弟子頗為嚴厲,對這種事更是嚴格,文敏與宋大仁暗中相多年,已是半公開的,心中早就七上八下,生怕師父責怪,此番水月大師突然提起,當真是連冷汗都出來了,遲疑了半天,才低聲道:「師父,我,我是看宋師兄他真是可憐的,所以一時心,這才,這纔上去跟他說了兩句。弟子,弟子絕不敢違背師父你的教誨的。」
水月大師默默看著文敏,文敏一顆心直跳的越來越快,不知是否要到師父責罰了。誰知片刻之後,水月大師忽地一聲長嘆,道:「小敏,你不必如此害怕,師父沒有怪你的意思。」
文敏差點以為自己聽錯了,愕然道:「師父,你說什麼?」
水月大師淡淡道:「眼下大竹峰那邊正在守孝,短期之是不可能了,再過一段日子,你就那個宋大仁過來提親吧,反正他現在大小也是一脈首座了,並不辱沒了你的。」
文敏腦海中翁的一聲響,像是一下子不能接似的,直歡喜說不出話來,卻不明白平日裡一直對此事堅決反對的恩師,如何就突然改變態度了。
水月大師坐在竹床上,看著前頭那個弟子麵上浮現出幸福中夾著驚訝的笑容,心中暗自嘆息一聲,默然想道:「或許早點想通了,也會有更多的快樂吧!」
陸雪琪從旁邊走了過去,摟住文敏的肩膀,輕輕抱著師姐,眼中也滿是為高興的芒,輕聲道:「師姐,恭喜你。」
文敏激之下,忍不住眼眶微微紅了,眼中盈盈淚珠滴,連忙用手拭。
水月大師看在眼中,又好氣又好笑,嗔道:「不過就是答應了你麼,怎的就高興這樣?」
文敏有些尷尬,臉頰泛紅,對著水月大師拜了下去,輕聲道:「弟子多謝師父大恩大德。」
水月大師注視文敏良久,搖了搖頭,聲道:「罷了,起來吧!」
陸雪琪從旁邊將文敏扶了起來,水月大師目和,看著文敏道:「將來的事,師父也不能再替你做主了,以後自己要學會照顧自己了。」
文敏心中忽地一酸,長久以來早將水月大師看作亦師亦母的人,忍不住低聲哽咽起來。
水月大師揮了揮手,道:「好了,你今天來回跑了一趟也累了,回去休息吧!」
文敏語音哽咽,道:「是,弟子告退了。」
說著,慢慢退了出去。陸雪琪跟在後,送他走了好遠,這才返回。
舍中,師徒二人默然相對,半響過後,水月大師忽然苦笑一聲,道:「我以前是不是都錯了,害得這相思之苦,也害了你。」
陸雪琪走過去在水月大師麵前輕輕跪下,低聲道:「師父,我們都是你一手養大,教誨人,隻有我們做錯的分,絕不敢有毫怨恨師父的心思的。」
水月大師出手去,輕輕陸雪琪烏黑的秀髮,嘆息一聲,道:「你起來吧!」
陸雪琪應了一聲,站了起來。水月大師閉目養神,沒有再說話了。
陸雪琪沉默了一會,忽然道:「師父,我有一事想說。」
水月大師睜眼看向他,麵重容,淡淡道:「你是想說通天峰哪裡的事吧?」
陸雪琪點頭道:「正是。如今大竹峰的田師伯和蘇師伯都相繼離世,而道玄師伯他……
隻怕真的難以回頭了,我們為何還不將真相告知其他同門,就算為了青雲門的麵子,但至也得知會其餘六脈的首座於通天峰的蕭逸才蕭師兄纔是啊!」
水月大師默然片刻,道:「你說的沒錯,這些我都想過了。」
陸雪琪一怔,道:「師父,那你怎麼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