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章普德須弭山,天音寺。
陡峭的山道在山間蜿蜒展,和往日一樣,在和煦照耀下的這一日,依然是人頭湧,無數虔誠的信徒向著那座寺廟走去,去瞻仰和參拜心中的神靈。天音寺的僧人們分佈在四,接引著上來的百姓,在一些山崖峭壁危險,一般都站著幾位僧人以防萬一,同時知客僧人在山門麵帶微笑的迎送著來來往往的人們,一片祥和的景象。
天音寺主持普泓大師的弟子法相,此刻也站在山門之後,注視著人來人往。以他的份修行,早已經不用做這些功課了,不過他心地仁和,往往看到同門僧人因為人多而有些忙碌的時候,便會過來幫手,這一日也是這樣。
隻是這一日.他心中似有些恍惚,心神不寧,卻又說不出到底哪兒不對,看著麵前閃過一張張虔誠的麵孔,他在接引之餘,合十低頭默唸「阿彌陀佛」,知道一個影突然從人群之中走了出來,站在他的麵前。
法相抬眼看去,頓時一怔,顯然本沒想到會看到麵前此人,隨即麵上出笑容,微笑道:「我們又見麵了,施主。」
來人正是鬼厲,隻見他一灰布長袍,站在周圍那些前來參拜的百姓之中,顯得一點也不起眼,唯一有些氣焰的,大概還是在他邊好的那隻猴子。
鬼厲的麵看來顯得有幾分憔悴,整個人雖然說不上意氣消沉,卻也並不見得多神,隻是對法相笑了笑,道:「法相師兄,麻煩你通報一聲,我有點事,想拜見普泓大師。」
法相微笑道:」張施主放心,當日恩師就已經吩咐過了,隻要是你前來,無論何時何地,他都會與你想見,請隨我來吧!」說罷,法相當先走去。
貴厲默默跟在他後,這一路走去,隻見天音寺殿宇重重,香火飄散,更不用說滿目人影,肩接踵了。
二人走了一會,鬼厲忽然對法相道:「法相師兄,你說青雲之上,當真有神明所在麼?」
法相沉默了片刻,道:「施主,以我佛家看來,世間有神明,但最重要的,當還是在各人的心頭。」
鬼厲麵漠然,看了看周圍那些人們,低聲道:「我不懂。」
法相靜靜道:「施主世坎坷,磨礪深,以小僧看來,若尋解,最要便在自己心中『看開』二字。」
鬼厲默然良久,始終沒有言語,法相也不多說,領著他一路走去。二人穿廊過道,一路上了後山小天音寺。
來到禪室之外,法相向鬼厲點了點頭,鬼厲會意停下腳步。
法相輕輕扣了幾下房門,道:「師父,是弟子法相,今日鬼厲施主上山,前來拜訪了。」
禪室隨即響起了普泓大師渾厚慈和的聲音,道:「請鬼厲施主近來吧!」
法相輕輕開房門,退後了一步,向鬼厲出手臂,低聲道:「施主請。」
貴厲點了點頭,走進禪室,法相跟在他後也走了進去,隨手將房門合上。
普泓大師仍如往日一般坐在榻上打坐,見鬼厲,他麵哂納浮出慈和的笑容,合十道:「你來了,施主。」
鬼厲對這位普泓大師心下是頗為尊敬的,當下也不敢怠慢,深深一躬,道:「弟子叨擾了。」
普泓大師搖頭笑道:「我早就說過了,天音寺之山門對你門戶大開,你隨時皆可前來,何況你來這裡,我隻有高興的很,卻不知你可有什麼事麼?」
鬼厲微微遲疑了一下,抬頭看著普泓大師,道:「不瞞大師說,弟子此番前來,的確是有一件事想請教大師的。」
普泓大師道:「施主但說無妨。」
鬼厲言又止,似乎有些難以啟齒,但終究還是道:「請問大師,貴寺之中,可有一件喚做『乾坤迴盤』的異寶麼?」
普泓大師一怔,站在他邊的法相麵上也是出了詫異之,二人對了一眼,隨後普泓大師點了點頭,道:「不錯,蔽寺確有此。」
鬼厲神登時一振,普泓大師將他的神看在眼中,眉頭又是輕輕皺了一下,道:「請問鬼厲施主,為何突然問起此?」
鬼厲遲疑了一下,道:「手起來弟子的況二位也是知道的,十年之前在青雲山上,弟子有一位朋友為了弟子而負重傷,至今仍昏迷不醒。」
普泓大師合十道:「碧瑤姑娘重重義,老衲也是十分敬佩的。」
鬼厲道:「十年來,我走遍天涯海角都隻想能將碧瑤救治過來,可是天不從人願,至今仍未有進展,」說到此,他麵雖未有明顯改變,但眼神之中那一黯然神,卻是再也掩蓋不住。
鬼厲沉默了一會,抬頭向普泓大師,道:「不瞞大師,弟子此番前來,乃是前段時日偶然聽了一位前輩之言,說是天音寺中有件神妙莫測的異寶乾坤迴盤,有轉、定魂魄之異能,或許有些微希可以救治碧瑤,所以這才厚前來,大師慈悲心腸,將這寶借與弟子,一旦使用完畢,定然親自歸還。」
說到最後,鬼厲微微抖,顯然心激,看他麵幾番變換,似乎有些遲疑,但隨後子踏前兩步,雙手握,緩緩在普泓大師麵前跪了下去。
普泓大師吃了一驚,連忙手,急道:「施主千萬不可如此,快快起來。」
旁邊法相早已上前扶助鬼厲,將他挽了起來。
普泓大師注視鬼厲良久,麵仍是一片慈和,不過眼卻似乎有些飄忽,顯然這件寶對他來說也是非同小可,一時間難以決斷。
又過了片刻,普泓大師緩緩合十道:「施主,老衲有一句話想請問一下。」
鬼厲立刻道:「大師請說。」
普泓大師麵微顯得凝重,道:「乾坤迴盤在天音寺一事,除了蔽師老衲幾位兄弟之外,便隻有老衲弟子法相一人知道,此事頗為,卻不知施主口中那位告知你此事的前輩,是哪位高人指點呢?」
鬼厲一怔,一時說不出話來,默然良久,他低聲道:「大師恕罪,非是弟子有心瞞,實是那位前輩在高知弟子此事之時,特意吩咐弟子不可泄他的份,所以……」說到最後,他聲音也漸漸小了下去,麵上失、焦灼之浮現,顯然心中也是爭鬥十分厲害,但終究還是沒有再多說什麼。
普泓大使眉頭一皺,沒有言語,低頭沉。
鬼厲將普泓大師麵神看在眼中,心中更是焦急,他來天音寺之前也的確想過這件聞所未聞的法寶如果果然有這等異能,那自然是非同小可的絕世奇珍,天音寺珍而重之那是再自然不過的,隻是如今看普泓大師等人的反映,似乎並未有拒絕之意,但以外的卻似乎對鬼厲這個訊息的來源十分在意。
鬼厲這個訊息自然是當日在河城外古道之上聽週一仙說的,他與週一仙相識越久,便越發覺這看似滿口胡言語的江湖算命先生實是莫測高深之人,隻是週一仙當日告知他這個訊息之後,卻又再三叮囑,令他絕不可將他本人泄出來。
此刻鬼厲心頭委實有幾熱相互沖盪一般,一邊是對週一仙的承諾,另一邊卻是更重要的漫漫十年的宿願。為了碧瑤,哪怕隻有一半點的希,他當真都是什麼都願意付出去追求,眼下此刻進退不得,他心中天人戰,一時間是痛苦不已。
幸好就在這時,普泓大師忽然長嘆一聲,道:「罷了,不管告訴你的人是誰,可你終究是和普智師弟他有宿世之緣,而且說起來這件寶也是普智師弟他……」普泓大師忽地苦笑了一聲,住口不言,從佛榻上站了起來,看著鬼厲合十道:「施主,你強跟我來吧,我帶你去見一個人。」
鬼厲一怔,但聽普泓大師的意思竟不再追究訊息來源,且有將寶相借之意,不由的喜過,一拜到地,連聲音也微微有些抖,道:「多謝大師。」
普泓大師上前扶起了他,微笑道:「施主不必多禮,我們走吧!」說著僧袍一揮,向屋外走去。
鬼厲與法相跟在他的後,鬼厲忍不住問道:「大師,我們要去見誰?」
普泓大師淡淡道:「施主應該知道世人常將蔽寺老衲幾位兄弟並列稱呼吧?」
鬼厲點了點頭,道:「是,天音寺四大神僧『泓、德、智、空』,萬名無不景仰。」他口中說到那個「智」字時,臉上閃過了一複雜之,連聲音也低沉了一些。
普泓大師與法相都覺到了這一點,心中暗嘆之餘,自然也不多說什麼。
普泓大師合十道:「老衲的三師弟普智就不說了,四師弟普空當日你也曾見過,現下老衲要帶你去見的,便是老衲的二師弟普德。」
三人一行從後山小天音寺下來,又走進了熱鬧喧嘩、香火鼎盛的天音寺中,一路上天音寺僧眾自然是看到方丈時無不恭敬合十敬禮,即便是尋常百姓信徒,也懼是大喜過紛紛拜倒,甚至有些老人家更是將普泓大師看作神仙一般,跪下磕頭起來。
普泓大師和悅,麵容慈和,一路行去,饒過人數最多的正殿,拐向了天音寺較為偏僻的西北角。隨著三人腳步行進,信徒門的影逐漸消失在後,周圍也漸漸變的冷清起來,到了最後,普鴻大師等在一條小徑盡頭的一個僻靜小院門口停住腳步的時候,周圍已經不見一個人影了。
鬼厲抬眼去,隻見眼前這座小院極為簡陋,旁邊一人高的牆上早已經班駁剝落,牆角到生滿了青苔,小院是半掩著的,眾人可以清楚的看見小小的院落中庭中,落滿遍地的枯葉,不時吹來微風,將地上的落葉輕輕吹飄舞,更增添了幾分蒼涼古舊之意。
小院門扉之上,掛著一塊十分殘破的匾額,上寫著三字:靜心堂。
鬼厲默默著匾額,似乎有些出神,普泓大師走進小院,法相跟在他後頭。
走了幾步發現後的鬼厲似乎沒有跟上,有些詫異,回頭卻見鬼厲還在看著那塊匾額,法相不由得有些奇怪的道:「張施主,怎麼了?」
鬼厲字一,似乎回過神來,默然片刻,走了過來,淡淡道:「沒什麼,隻是匾額之上的名稱,與我年時所居住的地方有些相似,一時失態,失禮了。」
法相多看他一眼,搖頭道:「哪裡,施主請進吧!」
鬼厲點了點頭,向著小院深走去,前頭普泓大師也已在這個小院中一間木屋前停下了腳步,回頭看著他們三人。
鬼厲走上前低聲道:「弟子失禮了。」
普泓大師微微一笑,道:「無妨。」說著回過子,在那間木屋上輕輕手「咚咚咚」敲了三下,道:「阿彌陀佛,普德師弟,今日我帶了一位施主來見你,打擾師弟清修了,罪過罪過。」
一陣清風,從貴厲等人後吹了過來,吹起了漫天落葉,吹得他們襟輕輕飄。在他們麵前,那扇木門似乎也被風輕輕推,發出「吱呀」一聲輕響,竟是無人自,緩緩向開啟來。
同時,屋中傳來一個蒼老而低沉沙啞的聲音,彷彿放置太久而鏽蝕的鐵,悠悠地道:「是……誰?能勞……師兄你的大……架……啊……」
普泓大師微微一笑,走了進去,法相跟在他的後,鬼厲不知怎麼,心中突然有些張起來,深深吸了口氣,這才邁步走進了木屋。
儘管鬼厲早知天音寺僧眾都並非是看重俗世奢華的,而且想來天音寺中擺設都十分簡樸,但走進這木屋,其中的簡陋卻仍令他吃了一驚。這屋中擺設哪裡是簡樸,而是本就沒有擺設,空的一片,地板隻有其中一個角落鋪著乾燥的茅草,一位麵黝黑,形容枯瘦的老僧盤膝坐在那裡,正緩緩抬眼想他們看來。
想當年本天師道法自成,一拳打得村北敬老院的高階武者顫顫巍巍。一腳踹的村南幼兒園的少年天才們哇哇大哭,本天師往村東頭的亂葬崗一站,那幾百個鬼王鬼帝愣是冇有一個敢喘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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