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妞直覺不妙:
「那小子」可有單挑十四名高手的戰績。
別人不知道那十四人的實力,與申屠無疾周旋多年,心里可清楚得很。
烏達壑形力量在「那小子」跟前,未必有優勢。
而且這家伙沒有眼力勁兒,人家說忘了這個王那個王的份,當自己家,他就真忘了,喊了大半天卿卿。
桑妞估著,真要打起來,不吐兩口,「那小子」怕是不會放過他,便道:
“我聽說宣武門外走兩條街,今晚有火壺表演,咱就從這出去吧。”
丹珠很興趣,“火壺?那一定很壯烈!”
臨安糾正:“那壯觀!”
桑妞大拇指翹向宣武門方位,“剛好,帶你們去瞧瞧天下第一位將軍的府邸。”
又道:“我府上有好酒,去嘗嘗?”
“我也去。”
臨安才不要在這個時候留下。
天上飄起小雪,沈雁歸目送眾人離開,轉回頭發現自家夫君不見了。
“回去了嗎?”
青霜努了努,“王妃,那兒——”
墨承影獨自坐在亭中,背靠欄桿,閉目假寐。
沈雁歸屏退眾人,獨自走來,坐在他邊、躺到他懷中。
“算算時間,你去到我們家的時候,烏達已經來了,你還能記得烏達嗎?”
“不記得。”
這不是置氣的話。
烏達壑這個大塊頭從前對卿卿確實沒有男之,從小就將卿卿奉之為主,實在沒什麼威懾力。
墨承影只記敵。
尤其是赫連玨那種裝弱、扮可憐的宵小之輩。
“所以你看,忘掉是一件很正常的事。”
沈雁歸覺自己在往下,他竟也不撈著自己點,便主往上挪了挪。
“烏達一捶口我就想起來,不是因為他對我來說很重要,是他的與常人有異,心臟長在右邊。”
“阿娘說這種況,幾百萬人中間,未見得有一個,他一來我們全家就都記住他了,”
“這也是為什麼桑妞會說他是捅不死的吳大。”
“除了我們一家三口,這個也就桑妞知道,命攸關,輕易不敢外傳的。”
墨承影本想在這里說一句置氣的話,又懶得開口。
他無心爭執,就只想一個人靜一靜。
沈雁歸繼續道:“不只是,我跟他也有過命的,小時候我們……”
“過命的”幾個字從卿卿口中說出來,往后墨承影便聽不清了,只覺得耳邊嗡嗡嗡,全是“烏達”。
他稍稍了子,打斷道:“你先回去吧。”
“為什麼?”
“不是說,喝了酒不許我你嗎?”
雪花落在臉上,涼涼的。
他的語氣也涼涼的。
很顯然,自己解釋的點不是他在乎的。
千里之堤毀于蟻,夫妻相亦需警惕。
越是小的矛盾,越難說出口,而如果不及時解決,日積月累,終大禍,無法回頭。
沈雁歸翻了個,趴在他上,沒有立刻親他、施讓他將此頁翻篇。
而是選擇直面問題。
他不想說,就挨個問,左右他在乎的就那麼幾個。
沈雁歸的指腹拂過他的睫,耐心道:
“烏達不知道你就是當年那個……”
大崽子、小啞都是不能說的,“你連個名字也沒有,容貌材與時天差地別,他不是有意冒犯你的。”
看景明的臉未見任何松。
似乎癥結也不在這里。
“他就是個人,至今都不知道‘卿卿’是什麼意思,就是著順。”
墨承影未曾睜眼,將臉側開,是在避的手。
“他不知道,你也不知道?”
這是一個心結,開口便算是解了。
沈雁歸認真道歉:“我有錯、我有罪,我們才是夫妻,這樣親的稱呼不應該從另一個男子口中出來。”
“我不應該允許他繼續卿卿,我應該立刻糾正他的。”
“下次見面他再敢喊一句‘卿卿’,我打斷他的狗!拔了他的舌頭!”
墨承影只是淡淡“嗯”了一聲。
好像本問題也不在“卿卿”。
那知道了。
烏達在永州與沈雁歸接的時間,比赫連玨還要久,桑妞更不必說。
今兒這兩人聊了許多過去的事,那麼多人來來往往,了他。
論相貌論才學,彼時的墨承影完全比不上兄長沈晏。
論形魁梧,烏達一次能挑四桶水。
論弱小,赫連玨風一吹就倒。
相形之下,景明如同滄海一粟,毫無特點。
甚至他給的玉佩,還不如沈雁歸隨手救下的西域商人所贈玉石貴重。
沒有人說他們將來會重逢,沈雁歸忘記他很正常。
墨承影知道不能怪,可他就是——突然開始擰,心里便就是過不去這道坎。
為什麼人人都能被記住,偏偏自己不能?
真的自己嗎?
墨承影腦子里想起從婚至今,連著上輩子也想了一遍。
上輩子卿卿一點都不自己,這輩子還有許多事瞞著自己。
他開始懷疑。
卿卿真的不是因為自己對好、百般順從、無條件支持,不是因為,而留在自己邊嗎?
倘若有一天,自己不能順從了呢?
支持也需要條件了呢?
或者,旁人對更好、旁人對百依百順,會不會……
選擇旁人?
畢竟有那麼多過命之,似烏達壑愿為舉國投降的不是特例。
墨承影忽然明白為什麼那麼多男人,熱衷將花爛、圓鏡碎角、將優秀的子丟進泥潭,而后再裝好人出援手。
因為配不上,又太想要。
永州的小啞卑微如泥,可永州的小霸王卻是閃閃發的太。
墨承影覺自己快要走火魔了,他甚至想要將卿卿關起來,最好用鐵鏈將鎖在自己邊。
別說親征,最好哪里也別去!
沈雁歸伏在墨承影口,聽著他隆隆心跳,聲道:
“不會的。”
生怕心最骯臟的一面被驟然撕開,墨承影心跳了一拍,他有些張道:
“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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