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疇看著希錦的眼睛,道:“做兩個也好的,以后我再設法,給芒兒弄更好的,只是一塊玉而已,也沒什麼。”
希錦別過臉去,卻是道:“我不要。”
尖尖的下微揚起,看上去倔倔的,又有幾分賭氣的意味。
阿疇不懂:“怎麼了?你不是喜歡這個嗎?”
希錦:“是喜歡,但并不意味著我要佩戴這個,不戴不戴就不戴!”
阿疇只好哄著道:“那就給芒兒雕一個好的,明天我去玉樓,和玉工商量下,看看雕一個什麼好。”
希錦:“嗯。”
這麼說著,媽把芒兒抱過來了,阿疇起接過來,抱在懷中逗弄。
芒兒看到爹爹,興得很,兩只眼放,出小手來撲閃著要抱抱。
希錦簡直沒眼看:“怎麼天底下就你爹爹最親,是誰天天抱著你來著!沒良心的小東西!”
阿疇見到芒兒也是高興,從媽那里接過來兒子,抱了一個滿懷,還把兒子舉起來。
希錦看著他那樣子,搖頭,心里卻想,他素來沒什麼緒的人,待人總隔著一層,唯獨對他兒子,那一個親啊……
芒兒地偎依在爹爹懷中,摟著爹爹的脖子說話,糯聲糯氣的。
希錦便拿了這次進貨的進貨賬簿在那里看,又用炭筆隨意寫畫著計算,一會兒又掉重新算,算得投。
喜歡算錢,算來算去心特別好。
阿疇逗著芒兒玩時,芒兒抓住了一旁的文書,阿疇要從他手中拿過來,芒兒小手卻攥著不放開,阿疇見此,便干脆拿了文書,指著文書上的字教芒兒來認。
誰知道芒兒卻指著其中一道:“田,壽……”
他口齒都不清楚,說得含含糊糊的。
希錦聽到這話,湊過來:“什麼田,什麼壽啊!”
阿疇道:“是芒兒念錯了。”
希錦好奇地看過來:“這不是你的疇字嗎?”
阿疇:“是。”
希錦:“我還以為是什麼呢,敢是把你的名字拆開讀了!不過你的名字這麼分開讀,倒是有個好寓意,一個人有田又有壽,竟是有福之人呢。”
阿疇略抿了抿:“是。”
希錦卻不再去想這個名字了,心滿意足:“芒兒可真行,竟然認識這兩個字了,他說話都不清楚呢就認識字了。”
阿疇道:“年前寫對聯,對賬簿,芒兒一直都在旁邊,我有時候就指著字讓他認,一來二去,竟然認識幾個簡單的字了。”
希錦看著自己兒子那憨態可掬的樣子,自然喜歡得很,忍不住了他的腦袋:“我兒子就是聰明,這麼小就認識字了,會念書了!”
想了想:“難道像我?”
一旁阿疇難得笑了:“估計吧。”
希錦輕哼一聲,斜睨他一眼:“你笑話我呢!”
阿疇正道:“沒有。”
希錦:“就是笑話我,你自己腦子好使,就覺得別人笨。”
阿疇確實腦子好使,過來寧家鋪子當伙計的時候也就十歲出頭吧,但是卻已經認識很多字,算盤會打,賬目也會記,總之就是什麼都能干,要不然希錦爹爹也不會那麼看重他。
希錦想起這些,好奇:“你爹爹不是漁民嗎,你怎麼會認識那麼多字?”
阿疇便收回視線,翻著那桌上文書,隨口道:“我從小就給人店鋪當幫工,那邊有個老師傅憐惜我,教我認字的,我記還可以,慢慢就認識多了。”
希錦恍然:“敢是這樣,我說呢……你小時候是可憐的,怪不得老師傅憐惜你。”
最初見到阿疇時,阿疇看著瘦弱得很,就跟吃不飽飯一樣,而且還低著頭,本不敢抬眼看的樣子。
便托著下,琢磨著道:“當時你第一次過來我們家,我問你為什麼你阿疇,你說你爹不識字,找教書先生幫著取的,如今看來,那先生倒是有些學問呢。”
阿疇聽這話,看過去。
希錦烏黑的眸子像是山澗深潭,是被細碎照的深潭,澄澈亮,
他想起過往,想起最初第一次見到希錦時的樣子。
那時候的他眼睛中蒙著一層紅的霧,看什麼都是晦暗的,泛著的晦暗。
他是鬼差索命鏈下逃生的孤魂,和這個世界隔著一層霧。
一直到那一天,看到雪地里的。
阿疇至今記得,當時蹦蹦跳跳的,像一只小雀兒般,笑起來潔白純凈。
過沒有任何雜質的天空照下來,照在上,就是這個世間最溫暖的一抹。
他這麼想著的時候,希錦見他不吭聲:“怎麼了,你想什麼呢!”
阿疇回過神:“就想起我剛來那會。”
希錦兩眼亮晶晶地看他:“你還記得?”
阿疇:“記得,你把手里的栗子糕給我吃。”
希錦:“是嗎?這個我不記得了。”
阿疇:“你那天穿了一蔥綠的襟襖,梳著素髻,不過戴了一朵新采來的臘梅花。”
希錦:“我可不記得你穿什麼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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