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被親戚這樣忽視著,且外祖母似乎也沒意識到這其間的微妙,心里自然不舒坦。
這時候,外祖母親自手剝了一個茶葉蛋:“來,芒兒嘗一口茶葉蛋,來年抱一個大元寶。”
茶葉蛋是圓的,過年時候寓意大元寶,圖個吉利。
芒兒還小,自然不會吃,抱著那茶葉蛋玩兒,懵懵地眨著眼睛,把那茶葉蛋倒是看得寶貝似的,惹得大家笑。
這時候表嫂念蕊見了,笑道:“這芒兒看著倒是個有福氣的呢。”
外祖母滿臉慈:“是了,生得天庭飽滿,人都說這樣的孩子福氣大著呢!”
大家聽了也都夸,這麼說笑間,念蕊卻突然道:“我記得祖母曾提起,我們希錦也是有大福氣的,姑母生時,可是夢見了七彩錦呢!”
外祖母忙點頭:“是,是,夢得可真真的,醒來后還掰著手指頭說,都是哪幾個,那七彩錦又是怎麼拖著漂亮的尾翅繞著院墻一圈,最后落下來,說那羽反著七彩的,就在眼跟前閃!”
外祖母提起這些,自然也是惦記起自己早早沒了的兒,難免有些嘆息。
不過希錦卻是不聽這些。
娘確實夢到了七彩錦,所以才給取名希錦,希是從寧家的字,錦便是那錦。
因為這夢,父母自然對寄予厚,說將來要大福,自小又生得玉凈花明,那是滿汝城打著燈籠都難見的,于是便時不時被人夸,說將來必是要嫁貴夫。
后來和霍二郎訂了親,大家暗地里也說霍二郎將來得了功名,怕是要得誥命。
可誰知道——
希錦嘆息,想著不提也罷。
反正現在誰提那七彩錦,于來說就是一個笑話。
多明白,念蕊提這個是嘲諷。
念蕊對于大家伙夸芒兒聰明不樂意了,覺得沒夸自己孩子,不會想到大家對著外來的親戚客氣客氣,只覺得自己孩子被冷待了,便故意這麼說。
那意思是,天庭飽滿又如何,你娘還夢到七彩錦呢,你也不過如此。
希錦臉上便淡淡的,若是以子,必是要還回去的。
但到底顧念著外祖母,也顧念著這份親緣。
于是便笑了笑,道:“要不是嫂嫂提起,我都要忘記這一茬了,其實當時就是圖個吉利,誰還能天天拿這個說呢。”
這“說”,明指自己,其實自然暗指念蕊。
聽話聽音,周圍表姐妹有那明的,自然多聽出話中意思,都抿著不言語。
誰都知道希錦的子,打小子就,誰招惹,那能把人說得無地自容。
表嫂也真是的,干嘛非要提這話茬,這不是明擺著找不痛快嗎?
這時候希錦又道:“外祖母,我娘在的時候便說,你最是通曉大理的,你既說夢到七彩錦有福氣,那必是有大福氣了,我到底還年輕,興許福氣在后面,說不得趕明兒我家芒兒便讀個功名,到時候我也能得個誥命,披上霞帔,誰知道呢!”
念蕊聽聞,知道這是沖著自己來的,心里多不服,不過一時竟反駁不得。
希錦把娘聽老祖母的話都說出來了,反駁便是反駁老祖母,只好忍著,不過終究氣不順罷了。
老祖母依然笑呵呵的,卻是道:“你別總抱著孩子,你看我們小玉兒眼看著芒兒呢,他想和芒兒玩。”
念蕊越發不痛快,不過老祖母話都說了,到底把小玉兒放下,去和芒兒玩。
那小玉兒三歲了,見到芒兒好奇,便湊過去看,要他臉。
希錦見此,自然不舍得,雖不明說拒絕,不過卻連忙對芒兒說:“芒兒,自己下地玩兒吧。”
表嫂念蕊趁機塞了一塊膠牙餳給芒兒:“芒兒,拿著這個吃去。”
希錦見著,就不太喜歡。
那膠牙餳粘牙,甜得很,是尋常百姓過年時候給小孩子打牙祭的,但是寧家到底是富戶,還不太看得上這個,加上孩子還小,又甜又黏的,也怕吃壞牙,平時都不給他吃的。
這表嫂倒是把這個當什麼好東西,特意給了芒兒吃,像是打發奴仆家小兒一般。
希錦心里很是不痛快,不過剛才已經讓念蕊不痛快了,為這塊糖,懶得說什麼,只是給了媽一個眼,意思是不要讓孩子吃。
那邊芒兒走路搖搖擺擺的,過去和小玉兒玩了,媽見此,忙從旁跟著。
希錦這才略放心,便坐在榻上和外祖母并諸位表姐表嫂說話,屋里娘子們的話題大多圍繞著家長里短打轉,說說孩子,說說頭面,再說說誰家郎君如何,誰家阿郎出息了,誰家小娘子許了好人家。
這麼說著,就見那邊小玉兒“哇”的一聲哭了。
希錦聽著,看過去,就見小玉兒哭啼啼的,指著芒兒控訴:“搶我玉,他搶我玉!”
表嫂念蕊見了,忙起過去看,一看之下,可不是麼,芒兒扯著小玉兒脖子里的一塊墜兒,攥著不放開呢。
心疼孩子,一把扯開了芒兒:“快放開了!”
這麼一扯,芒兒畢竟是不到兩歲的小娃兒,走路還搖擺呢,哪里站得穩,于是腳底下一個趔趄,就直接摔那里,之后“哇”的一聲也嚎啕大哭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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