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您是大明的大將軍王，怎麼不用？”

“您一人可當百萬兵...”

朱允熥笑著安，“您就好好養著，養好了....朕在德勝門城樓上給您送行。等您平定漠南漠北，朕在永定門前，親自為您解甲....”

忽的，朱棣的眼中迸發出猛烈的亮來。

“那好...那好....”

隨即，他又猛的攥朱允熥的手，“皇上...”

“您說！我聽著呢！”朱允熥回應道。

“別讓....”

依稀的，朱允熥好似有些不確定，自己是不是在朱棣的瞳孔深，見到一抹晶瑩。

“別讓....”

朱允熥湊近了，“別讓什麼？”

“別讓我死在床上！”

朱棣咬牙道，“別讓我死在床上......別讓我死在長城里邊兒....”

猛的，朱允熥的心一。

他同樣的攥朱棣的手，“四叔，您想多了，好好養著！我還指著你，率領大軍呢.....”

“我不要死在床上...我不要死在長城里邊兒...”

朱棣雙頰紅，看著屋頂。

似是累了，慢慢的合眼，呼吸起伏。

~

朱允熥給朱棣再掖好被子，對著門口值班的太醫們給了個眼，緩緩出去。

剛走到外邊，就見廊檐下三個影子糾纏在一塊。

一個胖的，一個高的，一個瘦的。

胖的高的都沒，就那瘦的影子在那跟他媽了似的，比比劃劃的。

“我問了太醫了...”

“老頭子這回病的可不輕...”

“不是我危言聳聽啊，咱家老頭這個歲數了，是吧，六十來歲了....”

“墮馬?這一般人得了嗎？”

“還斷了肋骨，肋骨什麼地方，心肺呀？”

“不是我咒自己親爹呀.....”

“咱們老頭子，這個歲數這個傷....咱們哥仨，心里得有個準備！”

“你看，關鍵時刻你倆就不說話。言聲呀...老大老二，你倆不會是小姨子養孩子，指不上吧！”

說話的自然是朱高燧了。

朱高熾始終耷拉著臉，不吱聲。

朱高煦悶聲道，“話都讓你說完了，你讓我和老大說什麼？”

“嘖....什麼我說完了！”

朱高燧低聲道，“得有準備，是不是？”

說著，又道，“爹教咱們的，凡事要往壞想....”

說到此，他四看看，低聲音，“咱們家還有好些家底在趾呢...爹萬一...我說萬一.....這家底不能...充公了吧？”

“還有....這咱們哥仨，是吧！老大，世襲罔替親王。就剩下我和二哥，這爵位上.....對了，老大家底比咱們厚得多。趾那些東西也看不上，你說是吧二哥？”

朱高熾沒說話。

朱高煦眼皮都沒抬。

“還有啊！眼下這當口，怎麼不讓娘過來呢！”

朱高燧又道，“這距離京城可一百多里呢！萬一.......娘能看著爹嗎？”

說著，又搖頭晃腦道，“哎，哼！我算是看清了.....別人有個病有個災的，那席老道親自給看....到咱爹了，一群太醫院的庸醫....”

忽的，朱高熾抬頭。

然后抿下角，往后稍稍。

“就那些庸醫....”

哐！

噗通！

哎喲！

~

朱高熾和朱高煦清晰的看見，皇帝在他們后，兩米遠開始往后退，退到五米，五米退到十米....

然后，加速，沖鋒....

飛！

哐當！

朱高燧直接飛了出去，咚的一聲整個人在對面的墻上。

嘩啦啦....

“誰...?”

啪！

一片瓦落下，不偏不倚正好砸他腦門上。

“誰？皇上....”

~

朱允熥挽著袖子坐看右邊，手道，“過來！”

王徇上前，“萬歲爺...”

就覺得眼前一花，腰間的繡春刀被皇帝奪了去。

隨后就聽唰的一聲！

“皇上您別殺我....”

“閉！”

朱允熥一聲怒斥，喝止住朱高燧殺豬一樣的喊。

“給你倆選擇，刀鞘你二十下...”

“或者，奪了你的王爵，發配瓊州....”

“我....大哥！”朱高燧哭喪著臉。

朱高熾嘆口氣，上前道，“皇上，老三....一直沒長大，孩子心.....口無遮攔！”說著，低聲道，“您不看僧面看佛面，父王還傷著...”

朱允熥盯著朱高燧良久，猛的舉起手中刀鞘。

“您別打我...”朱高燧嚇一團。

“滾...”

朱允熥沒有真打，嚇唬一下之后罵道。

而后看看朱高熾朱高煦，“你倆跟我來！”

~~

“朕已命人八百里加急南下了....”

“席老道說不喜歡北京的春夏，就喜歡冬天，要冬天才來，朕催他趕過來！”

走一間臨時的，充作寢宮的屋子，朱允熥耐著子解釋一句。

“臣等明白！”朱高熾微嘆，“老三胡言語....”

“有件事他也沒說錯！”

朱允熥喝口水，想了想，“四叔.....”

這話，他實在不愿意說出口。

但是他又不能不說。

“四叔也是這個歲數了，這些年南來北往的......”

“父親其實不用南來北往的...”

忽的，朱高煦一句話，噎得朱允熥如鯁在。

“老二！”朱高熾正怒斥。

“原先在北平好，后來在南京王宅也好....再后來去趾也好...不折騰都好！”朱高煦渾然不懼，直勾勾的看著朱允熥，“是吧，皇上？”

朱允熥著茶盞，沒說話。

朱高煦都敢給他一個絆的人，呲噠他幾句又算得了什麼？

況且，朱允熥心中還真有些理虧。

“老二，注意言辭啊！”朱高熾再次警告。

“這些年南來北往，哪都不安穩，哪都不是家....”

朱高煦又道，“瞎忙活！”

“老二！”

朱高熾真急了，額上青筋乍現。

“他說的對！”

朱允熥開口了，看著門外的夜空，“朕找你倆來，其實說的也是這個！”

說著，苦笑道，“別人早就預備后事了....四叔這些年南來北往，也沒選到百年的吉地...”

“朕不是咒四叔，朕希他好...”

“可是他！太醫院的人也跟朕說了！萬一....一個不好，可能以后在床上下不來....”

“所以呢！有些事預預備，有備無患！”

忽的，他真是打心眼里覺得對不起朱棣的。

皇位，朱棣沒敢搶。

封地，還被收回去了。

然后這些年就東奔西走，用的時候就用，不用的時候就扔一邊....

以至于現在六十的人了，連后事都沒張羅過....

別說吉地了，棺槨都沒定！

朱高熾朱高煦兄弟對視一眼。

后者無奈，“大哥您做主吧，您是長子！”

朱高熾點點頭，看向朱允熥，“臣明白您的意思.....”

說著，頓了頓，“往后，臣父王這一房頭，不變了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