點翠低著頭謹慎地說：“不出您所料的確是將軍在王城手了，嶺南所屬的數城都牽連了進去。”

    “這場針對權貴世家的抓捕清洗，自三天前的破曉時分開始，至今已經卷進去的人家不下百，事態還在繼續擴大。”

    老王爺磨劍近十載，拿出的清洗名單猶如是閻王爺的點名冊，指誰那就誰不能活。

    這場史無前例的大清查上至看似忠心耿耿的世家，下至看似不起眼的販夫走卒，尋常商戶。

    但凡是認定被牽扯進去的，無一可以幸免。

    而被牽連進去的人數還在滾雪球似的不斷擴大。

    點翠的聲音越發低沉：“第一批被抓捕到的重點人都以最快的速度送到了特製的監牢中，是由咱家的二和三爺主理審訊。”

    “將軍和陳爺在外帶人進行抓捕，如今嶺南所屬的大小城鎮中全是兵搜捕的影。自知有罪的人都在設法抵抗逃竄，不明就裏的人如同驚弓之鳥，外已然是大了。”

    屠刀落下時或許無聲。

    但人的命是活生生的，臨死之前也是會掙紮痛呼的。

    因拘捕逃竄被當場斬殺的人不在數，走至絕境起反抗的人也不罕見。

    雖不得見抓捕時的形，可隨意想象一角，在眼前無聲鋪開的仿佛都是漫天的驚人。

    桑枝夏的呼吸不控製地放輕，抿了抿低聲說：“那別莊這邊是怎麽回事兒？”

    點翠的麵上泛起一苦，帶著數不盡的後怕說：“將軍奉王爺的命在城中大肆清洗，走投無路的困猜到刀刃握在誰的手中，自然不肯善罷甘休。”

    或許是為了在臨死之前殺了徐璈看重的家人陪葬。

    又或許隻是不甘心就這樣了徐璈的刀下亡魂。

    總之在最初的驚慌失措後，這些被列了死亡名冊的人，紛紛把仇恨的目投向了徐家。

    不管是誰都行，隻要是跟徐家相關的人，碎萬段都可解恨。

    一時間徐家了眾矢之的，最先撲向徐家的刺客和死士發現徐家早已人去樓空後，徐家人的去向也隻藏住了兩日。

    他們轉移至此的所有過程都是大巫師親自打點，期間不曾走任何風聲。

    可就算是謹慎至此，也抵擋不住刺客來的腳步。

    桑枝夏沒想到看似安穩的王城中也這般危機四伏，短暫地驚了一瞬連忙問：“別莊這邊尚且如此，那王府那邊豈不是更糟？”

    “還有陳家……”

    事已至此，任誰都猜得出徐璈如此行事是得了誰的授意。

    老爺子和齊老還在王府，老王爺更是在病中，萬一了刺客驚擾，那豈不是要出大事兒？

    點翠趕解釋：“王府那邊前後是遭了幾波刺客，借此也揪出了不潛伏在王爺邊的鬼，但王府守衛更加嚴，想來是比別莊這邊更為妥當的。”

    “陳家夫婦無礙，已經被送到了王府暫時安置，您大可安心。”

    陳泰夫婦之前執意不走，是因為隻差一點功夫，就可以助老王爺拿到一份兒相當要的罪證。

    要拿的東西一到手，王府的人就急把人送到了安全的地方，絕無命之憂。

    實際上除了這一別莊，老王爺還送了許多人家的眷出城庇護。

    隻是跟其餘人家相比，徐家人衝鋒在前目標太大，無形間吸引了絕大部分刺客的注意力，才會顯得別的地方無人問津。

    但就目前的形來看，老王爺早在手之初就已經預料到了可能的後續。

    這場罕見的大清洗，哪怕是刀刃卷起了鈍角，在不達目的前也不會輕易結束。

    桑枝夏心複雜地垂下眼簾，不等被過多的雜緒幹擾，果斷道：“去告訴靈初等人，一切務必按盧副將的安排行事，斷然不可大意疏忽。”

    “另告訴七他們，務必把院的牆守住了，絕對不可以放任何一人進來！”

    來者走至絕路，已是不死不休的僵局。

    這種時候最好的辦法就是固守不擅，直到……

    “直到城中的結束……”

    桑枝夏喃喃出聲，點翠趕點頭應是：“東家放心，別莊的守衛重重，咱們的人也都守在圍，不會出任何閃失的。”

    桑枝夏心說但願如此，示意點翠先去傳話，自己飛快地整理好緒，神如常地轉進了院。

    院寬敞的花廳，地上鋪了一層的絨毯，花瓶中著還帶著水的鮮花，沒有濃鬱嗆人的脂香氣，撲鼻而來的是清雅的花香。

    坐在這裏的人雖然多，但不論是說話還是在做自己的事兒的，發出的聲音都很小，帶著一與外頭廝殺截然不同的靜謐和安寧。

    全然是兩個不同的世界。

    不懂外事的糯糯和元寶換了個地方也吃得好睡得香，這會兒正力十足地坐在毯子上玩最近最喜歡的裝扮遊戲。

    今日被選中的幸運兒是陳允。

    陳允記掛著沒有消息的爹娘心慌得很，強打起神哄孩子，看到桑枝夏下意識地轉頭：“姨母，我爹娘他們……”

    “他們已經被送到王府那邊去了。”

    桑枝夏順手在他昂起的腦袋上敲了一下，溫和地說：“王府那邊比咱們這邊還穩當，這下可安心了？”

    陳允麵上一怔隨之而來的就是了眼角的如釋重負。

    王府是嶺南的重中之重。

    老王爺在的地方，時時刻刻都是重兵把守，安全自然不問題。

    元寶舉著掌大的小銅鏡，似是不滿他的走神，踮腳了陳允的臉，鼓著腮幫子說：“哥哥要專心呀。”

    “姐姐給你打扮得這麽好看，你怎麽能不專心照鏡子呢？”

    糯糯一本正經地嚴肅點頭，很是讚同地說了幾聲對對對。

    盡管外頭的氣氛肅殺形勢不容樂觀，但在場的人看了陳允一眼，都不忍直視地偏過了頭。

    格外不給麵子的還哈哈笑了起來。

    桑枝夏目不斜視地走過去找地方坐下。

    南微微樂得忍無可忍：“元寶啊，別說是你允哥不敢照鏡子，我們也不敢看他啊！”

    好好的俊朗年打扮了個婆的模樣，腦門上還濃墨重彩地點了拳頭那麽大的個大紅點兒，這打扮誰看了不窒息？

    換個膽兒小的，照了鏡子保不齊當場就得撅過去。

    田穎兒相對給麵子些，盡管憋笑憋得整個人都在抖，但還是捂著臉悶著笑說：“這不是好看的麽？”

    鼻子眼都是全乎的呢，乍一看起碼看得出還是個人！

    元寶抓著小鏡子往陳允生無可的臉上一懟，眨眼像是不明白大人為什麽都笑了。

    糯糯卻覺得自己被冒犯到了。

    糯糯一手抓著一朵大紅花，氣呼呼地反駁：“好看的呀。”

    “這是最好看的！”

    “我爹爹都誇我手巧呢，爹爹還誇我辮的小辮兒好看！”

    元寶連連點頭：“對對對。”

    “姐姐給爹爹打扮的時候，爹爹可喜歡了，爹爹高興得都快哭了呢！”

    桑枝夏：“……”

    其餘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