壽宮中。

雲壁之前，神巫提著香爐正在薰著這座殿堂，而腦海之中依舊在回想著剛剛的事。

穿著白的雲紋神袍，領深可以看到多層單，腳下踩著石板，行走之間發出有節奏的聲音。

“不可。”

“不可……不可……”

的確，最後卦象解讀出來的是不可。

但是似乎在還沒有解讀出卦象之前，就已經說出了不可那兩個字。

所以到底是哪個時候憑那一眼的直覺已經應到了卦象，還是心的某種東西在推著說出了不可兩個字。

覺到惶恐。

雖然行爲上沒有背離神祇的法旨，但是覺自己心中卻做出了背離之事。

“雲神啊！”

“人心中的想法究竟是從哪裡冒出來的呢，爲何是如此地難以捉，難道每個人的心都冥冥之中連接著天上或者某個虛無之地？”

“我當時到底是在您的神靈附下作出了正確的選擇，還是我自己鬼使神差地出現了自己的想法呢？”

神巫提著香爐，陣陣輕煙繚繞在邊。

而如同一個暈了頭的人在帳幔裡跌跌撞撞，口中不斷地傾訴著自己心的想法，這裡只有一個人，不用在別人面前裝模作樣。

這裡只有神靈在看著，高高在上地聽著說話。

恍惚間，神巫過垂下的一層層帳幔，看到深的雲壁微微發，然後一個影子似乎穿過雲壁而來。

神巫愣了一下，步履也停了下來。

提著香爐彎著腰，悄悄地看了過去。

接著。

有著和之前同樣的鞋子踩過石磚的聲音出現，那聲音噔噔噔的，就好像在殿徘徊。

那聲音彷彿近在邊，但是放眼去整個殿，卻看不到對方的影子。

“去外面了？”

神巫循著聲音追了出去，但是依舊沒有看到人影。

不斷地往前走著，穿過竹林，來到了神苑之前。

猶豫了一會，一個人朝著林中走去，這個時候夜已經降臨了。

提著香爐，行走在月下的林間。

一直在想剛剛那個真的是雲中君嗎？

如果是真的，那麼雲中君爲什麼會指引進林中。

是因爲做錯了？

還是因爲做對了？

“唰啦啦！”

風吹過，樹枝如同鈴一般搖曳晃盪。

那樹木石頭的影子被月投在地上，就好像山川之中的魂靈一個接著一個從地裡冒了出來，纏繞在的腳邊，鑽的影子，探索著心的念頭。

那搖曳的聲音，就像是鬼神的細語。

而在心中回答。

“山川之中的鬼神啊，你們是在聽從雲中君的號令，來看看我是否還是神靈的巫嗎？”

“可惜，我也不知道。”

“我究竟是人，還是一個巫。”

想，天上會不會響起一聲驚雷。

如果那神雷就會落在的上，估計頃刻間就能讓化爲灰燼，就像是那兇神旱魃一樣。

但是。還是朝著深走去。

一陣狂風從山下而來，從後穿過的，一路朝著山上揚去。

而樹木的影子跟著搖晃，乍一看去就好像千百個鬼神在往山上衝去，似乎在撲向某個地方，或者在覲見朝拜著什麼。

神巫原本看向後，擡手以袖遮擋住視線。

回過神來之後，在山頂的一石臺上看到了一個突然出現的人影。

“誰？”

月亮穿雲層，芒驅散暗。

也終於看清楚了那人，披著和一模一樣的雲紋神袍，一樣的半長頭髮。

只是那人沒有帶上神巫的面，似乎他用不著那副面，因爲他這幅面孔便是那屬於上古之神真正的面容。

這一刻，終於明白了自己爲什麼被選作了神巫。

因爲那人有著高大的形，在月下映出白皙的，又有著年一般的模樣，羣巫之中找出高大形的或許還有，但是樣貌相似就罕見了。

自小因爲形過於高挑的問題而自卑自艾，卻沒有想到，最後卻得到了這份結果。

不過此時此刻看著那個同樣衫和頭髮的影，卻突然有些自慚形穢和不敢看那人，就好像是倒模的臺上糙塑像，見到了雲上的真神。

那月下之人居高臨下，對著說。

“明日子時有雨。”

神巫心裡有著千般想法，但是此時此刻卻無一言能夠說出，只是呆立在那裡。

往日裡學會的祭神、迎神諸法，背誦的千言祝詞，此刻全然都忘卻了。

那人循著月走，嘆息道。

“月甚，卻無酒。”

又一陣風起，而天上的月更甚了，影子跟隨著風月一起搖晃。

但是落在神巫的眼中，就像是所有的鬼神跟著那披星戴月的影一起，前往那不可知的縹緲之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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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

神祠外已經是人山人海，祭巫也早早來拜見神巫，卻發現已經端坐在神壇後的帳幔裡等候，愣愣地還在回想著昨夜的畫面。

還沒有等祭巫開始拜禮，神巫就開口說出了一句。

“明日子時下雨。”

那話語格外的肯定，肯定到讓祭巫一愣。

“是卜筮所得之卦象？”

神巫：“是昨日雲神親口告訴我的。”

祭巫：“你夜前在雲壁前祭神了嗎？”

神巫沒有多說：“所以是今夜子時下雨。”

祭巫又問：“那還願之事……”

神巫：“酒！”

祭巫：“酒？”

祭巫回味了一下這個字，突然明白了什麼。

“原來不下雨，是這個問題。”

祭巫朝著外面走去，將結果告知了衆人。

衆人也和祭巫一般先是一愣，然後一個個眉開眼笑。

他們嚇得要死，一個個驚慌得生怕雲中君在哪裡怪罪他們，或者說祭品太不夠。

結果最後，是因爲這件事，懸起來的心落了地，但是又覺得好笑。

鄉民們你看著我，我看著你說了起來。

“咱們這些傢伙也太不懂事了，祭神怎麼能忘了酒呢？”

“是滴是滴，你們這些傢伙，去拜神帶幾個果子供奉些齋飯就去了，這怎麼看得下去？”

“我們以往拜神，那都是要供酒的。”

“你們沒有給神仙供酒，怪不得天上就沒有雨。”

冥冥之中，這酒和雨似乎在衆人的眼中聯繫了起來。

但是到了山腳下，鄉民們回頭看了看山上，背後說起了怪話來。

“山民釀的酒不怎麼樣，怪不得神仙看不中，還是得看咱們的。”

“那是，咱們的酒那哪能是山裡能比的。”

“山民哪裡有什麼好酒，他們估計都沒得酒喝的。”

“咱們回去，找一下人看看，去把最好的酒拿出來。”

“要快，趕的。”

衆人在山腳下一鬨而散，四散奔走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