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桂是朝廷的西河縣縣令,但是這西河縣只是山腳下和雲壁山外這小小的一塊。
而云壁山脈深有著數百個大大小小的寨子,這些人自古以來便自系向來不朝廷約束,也不向朝廷納貢,名義上屬於朝廷但是山民可從來沒有承認過。
這些山民所信仰的,以及依靠著信仰統治他們的。
就是巫。
“麻煩了啊!”
賈桂一知道這些人的來歷就覺到大爲棘手,自己若是應對不當,恐怕頃刻間就要出大子。
而且與此同時,賈桂還發現了一個問題。
雲中君的神巫?
這不是單獨的一個神巫的名字,而是有名有姓,直指核心一個稱號。
不是什麼旁的什麼神,那剛好是屬於雲中君的神巫。
而這,也讓賈桂覺出來了什麼。
弄了半天,或許他遇到的神仙就和雲真道沒有半點關係,他想要找一羣“專業人士”來幫他迎神,結果燒錯了香也拜錯了廟門。
賈桂扭過頭,看向了雲真道的道人們。
這況,對方一開始就沒和他提起過。
“停下,都停下。”
賈桂喊停了迎神典儀,然後朝著山下走去,他要去見一見那位神巫。
賈桂匆匆來到了山下,神巫沒有從神輦上下來,迎接且和賈桂對話的是份爲祭巫的人。
賈桂明知故問:“諸位到此而來可是有事,賈桂爲朝廷派遣的西河縣縣令,儘可和賈某直言。”
祭巫站在神輦前先是微微弓:“賈縣尊,雲壁乃是我族世世代代供奉和祭祀的神,雲中君也是吾等所拜之神主,今日到此來便是想要供奉我族之神,同時祭祀神主。”
然後祭巫擡起頭來先是看著半山腰上,然後向賈桂,眼中帶著一些怒意。
“只是不知,賈縣尊這是在做些什麼?”
“您也是曾經有幸見過神靈的人,怎麼能帶著一幫污穢之人在雲壁之前喧鬧,攪擾了神靈的清靜。”
賈桂尬在了原地,他倒不是怕這山民、祭巫和所謂的神巫,再怎麼樣他也代表著朝廷。
他只是擔憂自己似乎做錯了事,這事會不會招致神靈的不滿。
而想到自己原本想要在神靈面前個大臉,結果可能將屁給出來了,賈桂越發覺得臊不已,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這……”
而這個時候,雲真道的丹鶴道人也追了下來。
道人帶著神輦剛剛進竹林,馬上就要到那塊雲壁前了,這個時候迎神典儀結果被賈桂給停了,這讓雲真道的一衆道人怎能不著急。
“縣尊!”
“爲何突然停,這刻停不得啊!”
丹鶴道人焦急不已,上來就對著賈桂說道。
“這時辰是道主親自卜的卦,若是誤了時辰,就出大問題了。”
賈桂聽到丹鶴道人這樣說,心也有些不滿,只是沒有說出來。
而這個時候,那神輦下的祭巫上前一步,對著丹鶴道人怒聲斥道。
“迎神?”
“你這從哪裡來的傢伙,連迎神曲都不對,祭舞之巫都沒有,祭品供奉都對不上。”
“迎神必須是在寂靜的夜裡,在月出現的那一剎那開始,豈能在這個時候。”
“你這樣一無所知就祭祀神靈,是找死嗎?”
“你這是從哪裡找來的祭神之法,也敢在神主面前作祟,就不怕雲中君降下雷霆劈死爾等?”
這還是當著賈桂的面,若不是這位朝廷縣令和曾經見過神靈的人在當前,這祭巫估計就要一聲令下,讓山民和雲真道拼個你死我活。
丹鶴道人支支吾吾,回答不上來。
他當然不能說,這典儀是他們師兄弟三人,在經卷裡翻找了半天,然後七拼八湊而的。
賈桂之前是不瞭解況,對於巫覡、道門的瞭解也不深,但是看到丹鶴道人這副模樣,這下也有些明白了。
“果然,這不是你家的神仙啊!”
鬧了半天,人家可能纔是正主。
賈桂的態度立刻起了微妙的變化,也有些怒意,但是一時之間賈桂也不能完全分辨,誰才能夠迎來真正的神靈。
雲真道或許不行,這些來自於雲壁山深的山民巫覡就能行嗎?
他已經弄錯過一次,在神祇面前現了一次大臉,可經不起再一次了。
“那就定在夜裡,在月出之時舉行迎神典儀。”
“若是誰能夠得到神祇的迴應,便由誰主持將神迎人間來,同時此後也由誰來執掌雲中君的神祠。”
賈桂一揮手,便轉離去。
祭巫死死地看著丹鶴道人,丹鶴道人雖然有些心虛,但是依舊傲然站立,輸人不輸陣。
一番紛爭雖然暫時平息了,但是一切又都沒有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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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晁站在山上一個山前,目穿過山林向山腳下,這個地方剛好可以看到山下的各種變化。
下方的樹林偶爾會竄出飛鳥,發出清脆的鳥鳴。
舒:“開始了。”
在耳邊的收音機傳來山下的聲音,忽近忽遠。
開始找不到重點,偶爾是鑼鼓聲,偶爾是怪異腔調的呼喊聲,偶爾是圍觀村民的大呼小和孩們的追逐聲。
但是最後,停在了山腳下山民巫覡、縣令差役、雲真道人三方邊,也將三方的話語傳遞到了江晁的耳中。
舒:“他們好像在爭搶你。”
舒的聲音裡帶著一些笑意,不知道是在調笑江晁,還是在笑那山下的三方。
江晁:“他們是在爭搶雲中君。”
舒:“你現在就是雲中君了,反正這個世界也沒有真正的雲中君嘛。”
江晁:“你說,如果他們知道我不是真正的雲中君會怎樣?”
舒:“不會怎麼樣。”
江晁看向了收音機,就好像看向了另一頭的舒。
“爲什麼?”
而這個時候,收音機裡給出了一個回答。
“因爲他們本不在乎誰是雲中君,只要你能夠帶給他們雲中君能夠給他們的,甚至能夠給得更多。”
“在他們眼中,你就是無可搖的雲中君。”
江晁愣了愣,說道。
“你好像越來越懂得人了。”
“不過,你說的只是一部分人,人和人是不一樣的,人心也沒有那麼簡單,是這個世界最複雜的東西。”
江晁也沒有想到,好好的、熱熱鬧鬧的立春節慶和迎神儀式進行到半途之中,竟然還鬧出了這種幺蛾子。
他是來看熱鬧的,結果變得更熱鬧了。
不過山腳下的村民們倒是一個個看熱鬧不嫌事大,聽到山民的巫覡和雲真道的羽士爭了起來,反而更加開心和激了。
甚至聽聞了這紛爭,更多的人在朝著這邊趕過來。
山下浩浩的人羣不僅沒有散去,反而變得更多了起來,各自找了個位置準備看大戲。
哪怕不能上山,別說是親眼看到怎麼迎神,就是聽個音兒也聽不到。
但是所有人還是趨之若鶩,哪怕遠遠見證這個熱鬧也可以,縣裡鄉里可從來沒有這麼熱鬧的事,甚至許多鄉下的人一輩子都沒有見過這種場面。
“要鬥法了嗎?”
“打起來了?”
“死人了嗎?”
“死了多個?”
“不是鬥法,也沒有打起來,是看誰能夠將神仙給請下來。”
“真的要把神仙請下來,這可了不得啊!”
村人農夫四奔走佔據高,年輕的讀書人三五羣於樹下盤坐聊起古往今來,還有那攜家帶口地乘坐著牛車停在路邊,想要蹭一蹭仙人的仙氣。
所有人都興不已,在等待著那夜幕的降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