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趕上了,都怪老馬繞錯了路,在路上堵了快一個小時。”半仙拿手扇著風,抱怨道。
“你們怎麼都來了!約好的是嗎?”裴桑榆又驚又喜。
“今天你們高三畢業啊,老師不在像什麼話。”馬主任刻意模糊了時間,恍惚間進度條飛速倒退回了那年。
邊瀟瀟笑眼彎彎:“就是,畢業怎麼能不一起,想撇開我們拍照是不是?”
丁子矜嚷嚷:“肯定得一起拍,以后我就指著你們倆跟我孫說,這對小當年可煩人了。”
裴桑榆聽得直笑,眼底卻變得。
有這樣一群人陪著自己瞎鬧,真好。
陳界相當自來的沖著周瑾川班上的那幫人大喊:“哎同學,介意一起拍嗎?”
“來來來,介意啥啊,快過來。”那邊的人紛紛熱招手,七八舌,熱鬧得不行。
裴桑榆和周瑾川被他們推到了正中間,眼眶含淚,卻笑著看向正前方。
而除了幾位附中同學和站在邊上的半仙和老馬,四周那些不認識的面孔緩慢變換,切換了當初七班的每一張臉。
“拍了,笑一個!”攝影師半蹲著,大聲造著氣氛,“都活潑點兒啊,別這麼死板。”
“我!們!終!于!畢!業!啦!”
一群人仰起頭,笑著鬧著,把學士帽高高拋向天際,驚起梧桐樹梢里的大片飛鳥。
下一秒,裴桑榆覺自己的腦袋被手掌扣住,輕輕往旁邊帶了下,靠在了男生肩上。
照片定格,生笑得比今日的更溫。
而年沒看鏡頭,只是側過頭,低垂著眼看,目是挪不開眼的炙熱。
當初附中的那張年級大合影,后來有人翻起的時候,總有好奇者問:“周瑾川拿著的手機上是什麼啊?”
因為學生太多,像素不高,人群也麻麻,那張陳年的照片仔細觀察也看不清楚。
時一格一格的后退,回到四年前拍照的那個六月。
周瑾川在按下快門的瞬間,抬手亮起了屏幕,畫面里是他和裴桑榆當初被報社拍下的一刻,是他們那時最滿意的一張合影。
在沒人注意的角落,他低聲慶賀說:“裴桑榆,畢業快樂。”
此刻,裴桑榆回應著他曾經的獨白:“周瑾川,畢業快樂。”
正午的從繁的梧桐樹隙里落下,而周圍是一張張喜悅的笑臉,嬉笑怒罵,一切都是青春肆意的模樣。
陳界大概說了什麼故意惹人的話,被邊瀟瀟追著打,在林蔭道上來來回回的跑著。
裴桑榆跟著吵鬧聲看過去,嘆說:“好像最近一切憾都變得圓滿,我總是害怕圓滿,覺下一秒就會被打碎,是不是幸福恐懼癥啊。”
“說什麼。”周瑾川冷著表的臉。
“痛死了。”換來一聲嗔的咒罵。
正鬧著,裴桑榆覺口袋里手機震。
笑著拿出來的時候,兩人同時愣了一拍,表僵住。
是設置的倒計時提醒,上面寫著:
距離周瑾川畢業還有0天。
我該跟這個世界告別了。
裴桑榆緩慢地把目挪回男生臉上,他的表變得僵,角也繃得平直。
沒來得及出聲,旁邊有位學生家長經過,抓著的袖子問:“哎,你是不是昨天網上那個案子的裴什麼來著,你可真會找男朋友,高攀了這麼一個厲害的,了不起哦。”
“嗯,是我。”裴桑榆艱難承認。
“是我高攀。”周瑾川冷淡出聲。
家長這才反應過來撞人家槍口上了,敷衍著笑了兩下趕走了。
裴桑榆無措的著手機,生怕他多想,解釋說:“這個是之前…..那次…..我忘記了….”
周瑾川定定地看著,表有些傷:“今天就是我畢業,你陪我參加典禮,拍畢業照,做了這麼多事,然后呢?玲瓏巷也留不住你嗎?”
驕:你還沒看到他畢業
驕:你還沒看到他夢想實現
驕:你還沒看到他穿上法袍的樣子
驕:還有這麼多的憾
驕:再等等
驕:至再等一年好嗎
當時周瑾川借著驕的賬號,用這樣的話,一字一字,把從活不下去的邊緣拉了回來,給了新的錨點。
于是在后來的時間里,一遍又一遍告訴自己,再等等,再痛苦也要撐到周瑾川畢業吧。
只是沒想到這一天真的到來的時候,是幸福的圓滿的曾經都不敢妄想的模樣。
裴桑榆搖了搖頭,卻不知再如何解釋。
周瑾川滾了下嚨,艱難出聲:“不許。”
從昨晚回玲瓏巷,裴桑榆就到了他反反復復的不安,而這一刻,那慌擴大到了極點。
他的緒瞬間跌到谷底,整個人都于分崩離析的邊緣,只是定定看著自己,固執重復:“不許。”
明明在畢業這麼值得慶祝的一天,還是讓他難過了。
六月的天氣,裴桑榆握住他的手指卻覺冰涼。
輕聲說:“周瑾川,帶我去跳傘吧,就現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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