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百年里禹禹而行的堅守,咬牙忍下的痛苦是輕飄飄一掠而過,不值一提的。
生來就被賦予了使命的人,付出再多,也沒有發自心想去做一件事的人來得真誠,永遠有被挑刺的地方,永遠做得不夠滿。
妖無條件放大了這個想法。
可這個想法本不該存在。
為九州做事,盡自己所能,難道也分什麼被主嗎,也分高尚低劣嗎。
溫禾安慢慢了拳,聽見自己的聲音,小而艱:“這是最后一次,是我的錯,以后不會再有這樣的想法。”
道:“我回一趟瑯州,閉關。”
陸嶼然疲憊沉默,撐著桌面凜然無聲。
門被輕輕闔上。
再進來的人是商淮。
他面很古怪,大概能想到陸嶼然是何等的怒火中燒,又是怎樣的失,吵得不歡而散,還是第一次見呢。他本來沒打算這個時候進來給自己找罪,但事關溫禾安,真耽誤什麼事,吃苦的還是自己。
商淮清清嗓子,才要說話,突然瞥見隨意丟到一邊的十二神令,睜大眼睛:“你們吵架可真闊綽,用十二神令來吵?”
陸嶼然坐在一張梨花椅上,天漸黑,夜闌珊,他一直不曾挪過地方,此時才抬眼:“說。”
“我真不是來勸架的。”
“你們神仙吵架,我明哲保。”
他聳聳肩,口風倏然一變:“但我來呢,還是想說一句,這個事,你別太生氣,也別對二、君說太重的話,不容易的,真的。”
迎著陸嶼然的視線,商淮了鼻子,坦白道:“剛才從我邊過
去,我看到的記憶了。”
這位天懸家的公子在族中出了名的不著調,從小到大看人的次數不超過一個掌,天賦搭不理,隨機發。
盡用在這種地方。
“你還記不記得二主一只手的小拇指上有道疤……行,我知道你肯定記著呢。”
商淮停頓了下,繼續說下去:“那會二主還不大,五六歲吧,很瘦,還沒桌子高。當時是冬天,積雪三尺,城中又發生了戰,天才亮,恰逢城里權貴之家囤積糧食回來,就跟在一群半大孩子后去沿途守著,撿些從糧車上顛簸下來的稻穗谷粒,但——”
他臉上流出一線不忍之:“這等事,本就看押解糧車的府衛有沒有良知,二主運氣不好,被府衛逮住殺儆猴,以盜竊之名砍斷了手指。”
陸嶼然呼吸一霎間靜住,烏沉沉的眼仁中刮起風雪。
“李逾背著跑遍了全城,但當時醫館全都關了門,又逢戰,見的是刀傷,誰也不敢接,李逾下跪求人也不管用,最終還是個小醫師帶的徒弟于心不忍,悄悄為二主理了傷口。但因為技并不好,理得也不及時,導致傷口幾次發炎,高燒不退,也……也沒長好,為修士后才稍微好看了點。”
陸嶼然閉上眼睛。
諸多疑問得到解答。
溫禾安從不浪費糧食。
溫禾安說江召像故人,惹了惻之心,才有后續的禍事,江召下跪求人時的狼狽之態像李逾,而想救的呢,是不是就是曾經的自己。
溫禾安的第八是收,選擇第八時,想的又是什麼,是不是那日迫不得已拾人一株稻穗時的腸轆轆。
前幾天,所有人都不認為溫禾安會被溫流邊一個耍刀的八境修士傷到,于九境巔峰的李逾不會不明白,他為什麼突然暴起傷人,是因為刀修的刀即將到溫禾安的手掌嗎。
他們為什麼對世家抱有這麼大的敵意。
……
陸嶼然啞聲問:“人呢。”
“回瑯州了,說要閉關。”
說完,未免被波及,他出去了。
誰知后面幾次路過書房,見燈盞未滅,大有一點到天明的意思,商淮忍不住進來勸他:“你休息會吧,我來理后面的事。”
他現在睡不了。
凌枝得知永州發生了這麼大的事,已經在來這里的路上了。
陸嶼然很久沒休息了,來永州后拼江無雙的生機之箭,用第八,熬到現在,是該先休息。
道間發生爭執,各自冷靜一段時間是常見的事,可隨著夜漸深,陸嶼然看著天邊一撇懸月,忍不住皺眉。
的不安盤踞在心中,讓人在某一霎生出驚惶的直覺,他掀起袖,盯著結契之印看了好幾眼,覺得它在發燙。冥冥中,好似生命中最為重要的一樣東西在悄無聲息離。
讓人心浮氣躁。
白天被嫉怒沖昏頭腦,什麼都顧不上,現在著自己一遍遍回想,陸嶼然覺得自己忽略了重點。
他思維縝,有心查,有心推,一個異樣眼神,一個反常舉都能為佐證,而時間拉得長了,事做得多了,再妙的謊局都會出破綻。
任何況下,溫禾安都不可能將手中東西全盤托付給另一個人。
在一夕之間。
在做得比這個人更好的前提下。
要實現的理想,想看到的未來,會自己來,而非加諸他人之,即便這個人是兄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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