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上去很年輕——本來年齡也不大,長相上跟溫禾安沒有什麼相似的地方,唯有抬眼時能看出幾分相似的神韻。
氣質上不太一樣,他居于山野間,門口放著陳舊的木鋸子小鋤頭,還曬著一叢洗干凈的菌子,如此怡養,按理說百年下來該渾徜徉著閑云野鶴般的從容,然而他卻只徒有其形,骨子里仍淌著從前的灑不羈之氣。
“坐。”奚荼臂示意,也不拐彎抹角:“我聽懷墟說過了,說巫山會有人來一趟,只是我以為,會先見到。”
“傳承開了。先進境了。”陸嶼然回答,音一慣清冷,極有涵養分寸:“這次的事,我沒和說,但我告訴了九州與異域的況。很聰明,已經猜到了一些東西。”
從以晚輩份出現,再到這一聲聲的“”,毫不遮掩兩人的親關系。
奚荼同時也在打量陸嶼然。
帝嗣往常出現,多穿純裳,偏好白,銀與青,今日換了件玄鑲邊瑞紋圓袍,闊袖上似綴著兩團清氣,近看如寒山云霧,說不出的清貴出。
這樣的人,任誰來看,都應該是滿意的。
奚荼似有似無地頷首,他于山水,又無法全然醉山水,眉目間仍有揮之不去的銳意,試探也來得平鋪直敘:“這樣的事,你也會說給聽?這可是巫山的機,你們族的人,不是一向看得十分要?”
“我們相不提公事,不想聽,我也不會說。”
他問個問題,陸嶼然便答,不急不緩,從容不迫:“族忌憚是怕有心人知道后故意設計,留下禍患,會替我守口如瓶,我無有顧忌。”
竟是這樣的信任。
奚荼瞇了瞇眼睛,半晌,問:“你今日來,是想問什麼?懷墟和我說,你想知道我這百年來在九州停留的緣故。”
“但是我猜。”他目凝著木桌上的一道刻痕,短暫失了會神,一字一頓道:“你更想知道,這麼多年,我為何一直不曾去尋,養育。”
“于公,職責所在,我是該問。”
陸嶼然坐在奚荼對面,唯獨在此時,眸沉了一霎,很快歸于平常:“但我此行目的并非這些。待出了境,這些事,應當會親自來問個明白。事實也好,也罷,您與說,該是第一個知曉的人。”
奚荼忍不住去看陸嶼然。
這是個真正心培養出來,有著極高素養的繼承者,是帝主為這片天地選中的下一任領頭人,此時此刻,他說的每一句話,沒一句是和的,然而態度拿得多好,問一句便答一句,好似節奏都掌控在自己這長輩手中,不顯得咄咄人。
若說這些都是培養出的行為習慣。
但對溫禾安的尊重是全然真心的,不是真正喜一個人,思慮不了那樣多。
奚荼也不多說,他點頭,沉聲:“那麼,你來是想問什麼。”
陸嶼然沉默了會,半晌,與他對視,道:“我要知道溶族脈覺醒會有的特征。”
不是想,是要,語氣不顯,但態度擺在明面上,很是強。
奚荼眸一厲,他手指敲了下茶碗邊緣,眉當即皺起,半晌,搖頭道:“這是我王族機,王族與王族之間都尚且互不通氣,何況九州,帝嗣問這個,與手要我溶族弱點沒有分別。”
陸嶼然翩翩有禮地頷首表示理解:“我意在知道王族在外表現出的特征,而非能力。”
“特征?”
奚荼為王族之人,何嘗不知道這位對異域的態度,的行不通,要打便直接打,只要不禍及九州,其他的事一概不管,聽都不聽一句。今日破天荒主提起這事,恐怕是為了溫禾安。
溫禾安……
他的、孩子。
他留在九州這麼多年,一是因為自己死去的妻子,二是為了這個新生的小溶族。溫禾安出生那兩年,眉眼五可以說是像極了母親,反倒是找不出什麼像自己的地方,若說唯一有的,就是脈能力不弱。
他很長一段時間都愁惱著,要不要教王族之。
在九州的地盤里,必遭反噬。
王族養孩子與九州養孩子很不一樣,王族更像是在養一頭小,年時吃的苦往往最多,奚荼就是從這樣的教育下長的,
誰知還沒等他做出決定,生活就已發生翻天覆地的變故。
之后發生的重重事,已經容不得他再做選擇。
“不會。”
奚荼跟這個孩子也沒有過多接過,不知道上變化,此刻略一沉,開腔道:“所有王族之人的變化都是因為相的開啟,自修習九州之,沒有相,不會出現任何特征。且我溶族,也鮮有人會出現那樣的現象。”
其實心中早有預想,但真正聽到這句話時,陸嶼然仍止不住闔了下眼睫,心中燒起無聲之火。
不是溶族脈作祟,那就只能是妖。
陸嶼然來這一趟,果真只為了這個回答,得到答案后便起告辭。他展袖做了個晚輩禮,而后從袖子里出一個早就準備好的錦盒,推開錦盒,里面放著一道門鑰與令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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