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事最麻煩之在于,恒王府眷大多出高門,這消息若是捅出去,別說太子要完,都不知有多世家會聯合起來鬧事呢。
所以齊帝今日得了回稟后,氣得頭暈眼花心梗,險些厥過去。
蕭明徹已做了安排,消息暫時被下。
可天下沒有不風的墻,他一時也不知該如何收拾這爛攤子,心累得很。
“這是危機也是機遇,對你來說不全是壞事,咱們慢慢想法子就是。”
李鳴輕輕著他的后腦勺,當下卻也沒什麼主意。
好在蕭明徹也不是來尋出主意,就是找撒討哄來的。“又累又煩。你哄哄我。”
李鳴坐在他上,任他抱著自己起膩。
也不知該怎麼哄他,就時不時親一親、拍一拍、撓一撓,沒什麼章法。
沒想到蕭明徹倒是用得很,漸漸靠向椅背,微抬了下,甚至慵懶瞇起了眼。
李鳴以兩指輕撓他的下頜,笑道:“對了,既說那毒詭罕見,又是被誰驗出來的呢?”
他哼聲答:“是大理寺的衛兵剖尸檢……”
“等等,你等等,”李鳴手上一頓,好奇又驚訝,“大理寺的衛兵?剖尸?這不是仵作的差事嗎?”
“哦。那名仵作姓衛,名兵。”
蕭明徹答疑完畢,握著的手腕晃了晃,理直氣壯。
“快接著哄我,不要停。”
李鳴抬眼天:“堂堂淮王殿下,居然會喜歡這種哄貓的手段,真是人不可貌相。”
第65章
恒王府一眾眷因皇嗣斗而犧牲品, 此事很容易引發世家抱團與皇室對抗。
若置不當,甚至可能激化矛盾,導致更嚴重的后果。
該不該公開揭破太子罪行以平息世家怨怒, 實在很值得商榷。
翌日散朝后, 蕭明徹跟著齊帝進了勤政殿,這才稟報了恒王死因。
這兩年, 齊帝因為頭風癥反復發作, 目力愈發模糊,日常批閱奏章都得由旁人讀給他聽。
呈上相關卷宗,并大致說清目前已掌握的人證證后, 蕭明徹道:“眼下確知恒王兄死因的人,除了下毒的那名侍及東宮, 就只有兒臣、聞聲及大理寺資深仵作衛兵。”
宗正寺審理恒王一案本就沒有對外張揚。
恒王暴斃后, 齊帝命蕭明徹與聞聲連夜趕去核查死因, 也是低調行事。
截止今日, 恒王夫婦已經亡的消息都還被著。至于中毒的事,連恒王府那些眷自己都不知道。
齊帝稍稍松了口氣,扶額低詢:“那個衛兵, 你打算如何封口?”
衛兵雖只是個仵作, 但在大理寺任職已七年, 參與大案無數, 齊帝是知道此人的。
那家伙出醫家, 年時因故隨家人轉徙江湖,見識甚廣, 溜又通,說話做事一向很有分寸。
但此次事關重大,齊帝會這麼問, 多是起了點殺心的。
蕭明徹道:“稟父皇,像衛兵那樣的仵作,舉國上下尋不出十個。他向兒臣承諾會守口如瓶,聞聲也為他作保,兒臣斗膽,請父皇留他一命。”
在齊國,仵作是個很尷尬的差事。
因為總和死人打道,民俗上難免覺得晦氣。若非迫不得已,尋常人有會這行的,更別提鉆研到專的地步。
但大理寺這種專司復核大案、疑案的機構,仵作又是不可或缺的。
所以衛兵對大理寺而言,是可遇不可求的寶貴人才。
既聞聲為他作保,蕭明徹也為他求,齊帝心中斟酌片刻,便放棄了滅口的念頭。
“那就留著吧。聞聲盯些。”
蕭明徹執禮:“是。”
“太子毒殺恒王,”齊帝半抬眼皮看向蕭明徹,神莫測,“你手上既證據確鑿,為何不在早朝時當眾稟奏?”
一國太子下毒殘害手足,為此還罔顧恒王府一眾無辜眷的生死,當然該承擔后果。
齊帝既命蕭明徹主責探查恒王死因,若蕭明徹今早當庭稟奏,無論從法理還是人上都沒誰能挑他錯。
畢竟人證證俱齊,只需當眾揭破,太子就徹底完蛋。這對蕭明徹無疑是巨大利好。
可他卻等到散朝后才單獨來稟,這有些出乎齊帝的預料。
蕭明徹道:“太子是國之儲君,若此事被公開,牽連的不止是他個人。”
南境與宋國戰在即,若在此時貿然公布太子所有罪行,稍有不慎便會引發大。
那樣的話,就是舉國上下共同承擔后果了。
齊帝緩緩靠向椅背,疲憊地閉上眼。
過去這麼多年里,齊帝最滿意、最寵的兒子,無非就是太子蕭明宣和恒王蕭明思。
他在二人中難以取舍,一直默許并旁觀他們的爭斗,試圖更準確地看出高下,所以很清楚他們行事的手段。
至于蕭明徹,他從前只覺“可用,但也就那樣”。事到如今他才發現自己對這個兒子是低估了。
會因惜才而冒險作保求,又不因私利而罔顧大局。這兩點,在太子和恒王上就很見。
“婚這兩年,你長進許多。”齊帝沒有睜眼,虛弱的聲音里滿是慨。
蕭明徹淡漠地瞥向他,口中道:“是父皇教導有方。”
這話讓齊帝很是欣:“陪朕用午膳吧。有些事需從長計議,咱們父子倆邊吃邊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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