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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實證明,蕭明徹不是“像”個狠角。
他簡明扼要對弓箭手們道:“你們從軍前,都在村口打過群架吧?就那樣打。懂嗎?”
三百弓箭手雖都是臨敵經驗不足的新兵,但要說“村口打群架”,那經驗可就很富了。
他們大致明白了蕭明徹的意思,立即跟著他手拎重錘,氣勢洶洶殺敵陣,與宋軍展開搏近戰。
弓箭手本就是千里挑一,眼疾手快非尋常士兵可比。
當他們沖敵陣,那就一錘一個準,完全不擔心誤傷百姓,且專打對方全甲兵的臂、、前及后背。
這種打法其實也很缺德,與對方拉著百姓當盾的做法相比,也沒好到哪里去。
可就齊軍當前的局面來說,這已是最實用的應急戰了。
如此戰,會讓對方士兵失去繼續戰斗的能力,但并不會立刻致死。
戰場上若是對傷兵棄之不顧,軍心將在瞬間以野火燎原之勢潰散。
所以,只要功打倒一個,就會迫使對方必須騰出至兩個人來救自家傷兵。
而且,這種打法避免了“頭破流、斷肢滿天飛”的場面。
被挾持的百姓些腥驚嚇,便不會持續撕心裂肺地哭嚎,齊軍士兵便可分些神。
蕭明徹先士卒,帶著三百弓箭手在七千敵軍中左沖右突。
就這樣一邊增加對方傷員人數,一邊設法救出被挾持的齊國百姓,很快就打開了局面。
后頭的陳馳與那些齊軍士兵見此形,宛如吃下定心丸。
惶惶無措的軍心一定,大家的腦子就活絡起來,勇氣也全回來了。
只要應對得當,戰場士氣的此消彼長,有時就是這麼迅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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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廉貞接急報從飲馬河趕來救場。
聽完陳馳匯報戰況,再看看大營前匝匝排著的一千多個重傷宋兵,廉貞當場傻眼。
他咬牙苦笑:“請問,我是該先大笑三聲呢,還是先吐口?”
有經驗的將領最怕接手這種爛攤子。
若是殺敵一千余,最多費點力氣挖坑下葬,還能得個“仁義之師”的好名聲。
可眼下卻是“重傷一千余”,這對大多數正常主將來說,都是一件笑不出來的事。
兩國戰,將士們各為其主,但大家終歸都是人,有人的。
正常將領不會做出“屠戮敵方傷兵俘虜”或“將他們丟進山里自生自滅等喂狼”這種決定。
但突然多出一千多個重傷者,總得給診治、上藥吧?
總得給飯吃吧?
這筆莫名多出來的開銷,沒道理向自家朝廷找補吧?
那對家朝廷也不會輕易付賬啊!
廉貞站在沉沉的天幕下,絕扶額。“淮王殿下,您這是要我死!知不知道什麼一文錢難倒英雄漢?!”
蕭明徹看著他這副為難模樣,一本正經地問:“所以你的意思是,我該將他們當場錘死,不留活口。這樣,你就不會發愁該如何置他們,是嗎?”
“意思是這麼個意思,但您倒也不必說得這麼直白,顯得我很沒人。”廉貞以手掌狠狠在臉上抹了一把,哭無淚,笑無聲。
他深深呼吸吐納好幾回,稍微緩過心,才又道:“我昨日在飲馬河時接到急令,陛下讓您即刻回京,面述近幾月的戰況詳。”
蕭明徹肯舍命親自上陣,這是他自己愿意。但他奉旨來前線的使命只是“督軍”,并不曾手過邊軍的事務。
廉貞怕有些事怕他在前說不清楚,本想陪他一同回京。但眼下他得琢磨如何妥善置這一千多人,實在不開。
于是他道:“此行我就無法奉陪了。您趕啟程,自求多福吧。”
蕭明徹頷首應下,略略抬頭,眸底映著天空的沉之。
良久,他口說出一句連他自己都覺得莫名其妙的話:“再過些日子,京中或許要下雪了。”
齊國民諺說,閏四月,吃樹葉。
過往每到閏四月的那一年,天候就會特別糟糕,雍京城一帶尤甚。
就算二三月里已是春暖融,到四月里氣溫都會急轉直下,下雪也不算稀奇。
廉貞雖不懂他為何突然說這個,卻還是順口接話:“是啊,等您回到雍京城,就是四月了。到時京中必定又轉冷。”
話音未落,廉貞就驚訝地瞪大了眼。
在他的印象中,蕭明徹的眼神向來如寒潭幽井般無波無瀾。
就算戰場刀劍影,一腳踩在死字上,那雙眼中也沒有流過太多緒。
可此時,那雙琥珀桃花眸中,竟突然涌起近乎冷戾的郁之。
蕭明徹并未察覺廉貞的震驚注視,兀自極目遠眺,神不善地再度喃聲:“我討厭下雪。”
在他關于孩提時代的記憶里,雍京城的雪天,似乎總是伴隨著揮之不去的困、痛苦、無助與絕。
即便他如今已有自保之力,曾經的影依然如附骨之疽。
所以,他是真的很討厭下雪。
第9章
三月底,大學士聞澤玘的夫人帶著兒聞音、聞鈴,前來滴翠山探太皇太后。
年僅五歲的聞鈴枯坐可憐,太皇太后便人帶出去玩耍,并讓李鳴與聞音也陪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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