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后過去一月有余,風平浪靜。
蕭璟在兩次被云喬察覺自己視線后,吩咐了看著云喬住的人手遠遠守著,不可近前,也不能顯出馬腳。
這半月里,云喬漸漸放下戒心,照常看顧婆婆和孩子,每日繡著帕子,隔上個三五日,便去繡坊里送一批繡品。
只是這繡品,并未擺在繡坊的貨架上,而是悉數送到了衙門里蕭璟手邊。
他在姑蘇城衙門后宅的院落里養病,只每日讓下人來稟告云喬向,也從未再出現在云喬邊過。
姑蘇城里時緩緩,轉眼就是一月有余。
蕭璟子漸漸痊愈,除卻偶爾深夜頭疼外,再無旁的傷癥,從前總泛著蒼白病態的臉,也漸漸好轉未傷之前的樣子。
他微服在姑蘇城中,一月有余也未歸京。
姑蘇城知曉他下榻姑蘇府衙的幾位兒主,個個都膽心驚。
那姑蘇皇商李家,此刻幾位姑蘇城早年同私鹽略有相關,出錢贖了罪責的人,愁眉鎖。
“你們說殿下究竟是什麼心思,這都在姑蘇呆了一月有余了,想想前頭揚州城,殿下微服南下查案,后來多人出了事,人頭落地。”
蕭璟說是為私事而來,可自個兒屁底下不干凈的人,自然不敢信這話,難免擔憂。
“唉,當初揚州出事的時候,除揚州外,別牽扯進私鹽案的,只要涉案金額不大,了銀兩,江寧總督府是給咱們了罪的。”
私鹽案揚州最重,江南別都不及揚州。
蕭璟料理了揚州知府沈家后,殺儆猴,威懾江南各地僚鹽商,借趙琦出口風,只要侵吞公銀者,將銀子湊出上繳國庫,免罪不糾。
彼時他一心要盡快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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決西北缺兵餉之事,料理私鹽案,最重要的目的就是充實國庫。
拿到了銀錢穩固西北,自然可以不在江南過于大開殺戒引得地方不安。
這姑蘇城的知府,不就好端端的在位上坐著嗎。
眾人議論紛紛,都猜不出蕭璟心思。
那李家的東家,坐在椅上,搖著紙扇,笑了聲道:“依在下看,諸位倒也不用多誠惶誠恐,說不準,殿下就真的,只是為私事而來呢。”
場上人自是不信,那東家也未在多言,收了折扇含笑拱手告辭,便出了議事廳。
一出廳門,他臉上笑意頃刻就消失不見。
那張瞧著風流公子的臉,在廊下影里,顯得有幾分可怖。
下人推著椅,李東家眸低垂,瞧著自己椅上無法作的,啟道:“讓人去信兒給太子殿下,李家三日后擺宴,請殿下過府一敘,順道轉告太子殿下,長安一別后多年未見,李呈也盼能同舊友,把酒言歡。”
這日晚間,蕭璟便收到了請帖。
下人送來請帖,轉告了李東家的話,蕭璟接了拜帖,聽著下人的話,搖頭輕笑了聲。
應道:“好,轉告他,三日后,孤會親自到場。”
李呈是齊王的表弟,不過舊時在長安,卻是蕭璟的盟友。
當年蕭璟和齊王爭斗最烈時,這李呈,是幫了蕭璟一次的。
齊王本是先帝長子,生母又遠比皇后寵,雖則出低微,卻更得皇帝歡心,蕭璟年時,沒被齊王針對。
只是如今的齊王斷傷殘,已然絕了登頂帝位的可能。
再是諂討好皇帝,朝臣也不可能允許一個有殘疾之人做天下之主。
除非皇族子嗣都死干凈了,才有可能得到他。
蕭璟擱下請帖,腦海中不覺浮現起來些許年舊時。
那時他剛從西北軍營歸京,只是一年。
齊王卻已在朝中如日中天,齊王是長子,對蕭璟這個皇后嫡子,自然看不順眼。
朝中議儲,齊王風頭最盛,剩下的,就是蕭璟了。
旁的皇子,并無出頭之計。
那時齊王也是自大,竟在蕭璟前去王府議事時,謀劃自己直接手要了蕭璟的命。
是啊,皇帝能用的也就只有兩個兒子,殺了蕭璟,就只剩他齊王一個,即便皇帝震怒又能如何。
可他低估了彼時年的蕭璟,也疏自己邊人。
王府里,齊王的表弟李呈,暗中給蕭璟了信兒,又在蕭璟座椅下藏了一把斧頭。
李呈是商賈出,姑母是齊王的生母,家中才沾做了皇商,他在京中國子監讀書,蕭璟同他乃是同窗。
蕭璟就是用李呈藏的那把斧頭,斷了齊王的。
正如齊王盤算的一樣,皇帝只有兩個兒子能用。
蕭璟廢了齊王的,即便留他命,他也只能茍延殘的,眼瞧著蕭璟得了儲君,再看著蕭璟來日登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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位。
舊事如水過去,那日之事后,李呈便帶著妻兒離京南下,回了姑蘇安居,再未踏足京城。
蕭璟也好些年,沒再見過他了。
左右到了姑蘇城,見一面舊友,把酒言歡,也算是喜事。
蕭璟應下邀約的消息傳回李家。
那李家主人正在李家后宅,夫人房中。
明明是夏日初秋時節,亮最盛時,這房間里,卻不進去半點。
漆黑,暗沉,燈燭搖晃如鬼影。
那位夫人面慘白,靜靜躺在榻上,坐在椅上的李呈,手里拿著帕子,給拭邊的藥渣。
李呈姿態看似溫照拂,可那位夫人,頰邊還留著他方才掐著灌藥時,落下的指痕。
“瞧瞧你,再鬧騰,不還是得乖乖喝藥,你以為,你真能跟他一起去死不……”他說著話,卻和人前在議事廳里的話音,截然不同,臉沉可怖,就連那皮都像是和骨骼并不合。
已經蒼白羸弱至極的夫人,猛地手撓在他臉上。
尖利的指甲刮破他的臉皮,卻不見半點,反而出了底下另一層臉皮。
“你不配頂著他的臉!”
李夫人怒聲罵著,那喂藥的“李呈”笑了笑,不做應答,只由著歇斯底里。
此時下人叩響房門,李呈眉峰微冷。
喚了下人進門。
“主子,太子應了,三日后親來赴宴。”
那李呈聞言低笑了聲,才道:“好,屆時,將那沈硯給引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