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容面無奈：“是他先冤枉我，我只是爲了自衛，才進行的反擊。”

唐的語速非常緩慢：“你所說的反擊，就是指使滿朝文武給我施，迫我將定國公撤職嗎？”

秦容溫聲解釋道：“你誤會我了，我沒有要給你施的意思，國公爺會被氣暈過去，也完全在我的意料之外。”

唐不知道想到了什麼，意味不明地笑了下：“是啊，你的確是沒想到定國公會暈倒，要是他沒暈倒的話，現在他就已經被迫回家養老去了。”

“娘，你怎麼就不願意相信我呢？”

“我如果真的不相信你，我就不會站在這裡跟你說話。”

秦容出手，想要抱抱。

結果卻被給拒絕了。

秦容只得放下手，無奈地看著：“剛纔國公爺暈倒的事，的確是我考慮不周，回頭我會親自登門向他道歉，你就別再跟我鬧脾氣了，好麼？”

“你的確應該向國公爺道歉。”

秦容專注地看著，仍舊沒能從臉上看到緩和的意思。

他嘆息：“我們是夫妻，應該彼此信任，你有什麼想說的話，都可以直接跟我說，別憋在心裡。”

唐不知道從何說起。

又沉默了許久，直到都站得有點發麻了，這才了，輕聲地吐出一句話。

“三郎，我不開心。”

知道定國公是爲了好。

秦容也是爲了好。

武玄奕也是爲了好。

就連已經去世的明和帝，也是爲了好。

他們所做的一切，都是爲了好。

可還是不開心。

現在這種生活，不是真正想要的生活。

寧肯每天守著一畝三分地，也不願被困在冷冰冰的龍椅之上。

唐緩緩地蹲下，雙手抱住膝蓋：“三郎，很多人都說你獨權專政，可我心裡清楚，你做這麼多，其實是希我上的擔子能輕一點。你爲了守護我，不惜揹負罵名，所以就算是全天下的人都指責你，我也還是會相信你。”

“定國公今天會突然對你發難，是因爲他想幫助我更好地坐穩皇位，他是個好人，我不想看到他傷害。可就在剛纔我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他被氣暈過去，我無法讓他得償所願，我不是一個合格的皇帝。”

“皇祖父臨終前將皇位傳給我，還託付了很多事，他希我能爲一個優秀的皇帝，希我能將雲氏的香火傳承下去，他把所有的責任都在我上。我有時候好累好累，可我沒辦法，我推不掉這份責任。”

“我們一家人好不容易團聚，我以爲我們可以回到從前，可直到現在我才發現，是我太天真了。”

“我怕自己讓你們失，我很努力地去適應現在的生活，我想讓自己爲你們的好妻子，爲天下人的好皇帝，我想讓你們所有人都滿意。”

“可是不行，我沒辦法把你們五個人都名正言順地接進宮裡，也沒辦法當一個殺伐決斷讓天下人都心服口服的皇帝。”

“我真的快撐不下去了。”

……

秦容看著蹲在地上的人。

原本是個憨可的姑娘，喜歡圍著竈爐打轉，每天最喜歡心的事，就是一日三餐該吃什麼。

可是現在，穿上華麗厚重的龍袍，以帝的份君臨天下。

不擅長勾心鬥角，卻要周旋在各方勢力之中。

喜歡跟家人生活在一起，卻被迫跟家人分隔兩地。

得不到喜歡的生活，同時還要勉強自己去適應不喜歡的一切。

秦容蹲下，毫不在意昂貴的襬落在地上，沾到灰塵。

他出雙臂，輕輕地抱住唐。

“抱歉，是我疏忽了。”

他以爲只要幫坐上皇位，就能得到想要的一切。

可事與願違。

非但沒有得到想要的一切，差點還因此而失去原本的自我。

秦容一下下地的脊背，隔著服布料，他仍舊能到一節節的脊椎骨。

瘦了很多。

按理說當上皇帝錦玉食，應該會被養得白白胖胖的纔對。

可非但沒變胖，反而越發清瘦了。

秦容心疼得不行：“這個皇帝我們不當了，我們回家，回東河莊去，好不好？”

唐維持著抱住膝蓋的作沒有。

的聲音聽起來很悶：“回不去了……”

東河莊都已經被毀了，只剩一堆灰燼。

曾經的記憶，永遠都只能是記憶。

“我們可以重建一個東河莊。”

“東河莊可以重建，那村裡的人呢？那些已經死去的人，還能再活過來嗎？”

秦容被人贊爲大啓朝的第一才子，誇他足智多謀、能言善辯、滿腹才學……

他也曾認爲這世上沒有他解決不了的難題。

可是現在，他被唐的問題給難住了。

死人能復活嗎？

當然不能。

但秦容說不出這個答案。

太殘忍了。

在他爲難的時候，他聽到唐又開口了。

“我原本還打算生幾個孩子，現在我改變主意了，我不想生孩子，我不想讓他們將來也跟我的父親一樣，因爲爭權奪利被人給害死。”

秦容的心了下：“不會的，我們會保護好孩子，絕對不讓孩子到傷害。”

“我們連自己都保護不好，還怎麼保護好孩子？”

“娘……”

……

過了一會兒。

唐擡起頭，深吸一口氣，然後緩緩地吐出來：“我沒事了，咱們走吧。”

就算再不開心，日子還得繼續。

不可能真的撂挑子不幹。

秦容的目充滿擔憂：“你真的沒事了嗎？”

唐笑了起來：“嗯，我剛纔就是心來，忽然想抱怨一把，現在已經抱怨完了，心裡舒服多了。”

拉著秦容站起：“你別把我剛纔說的那些話放在心上，聽過就忘了吧。”

“爲什麼？”

“那些話太矯了，現在想起來都怪難爲的。”

秦容不知道該說什麼纔好，想要安，可看起來又是一副輕鬆自如的模樣。

就好像剛剛蹲在地上難到不行的人，本就不是似的。

唐打斷他的思考：“別發愣了，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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