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李掙扎著爬起來，推開旁人意攙扶的手，撲上去抱住靈位，哭得撕心裂肺。

“孩他娘啊，你咋就這麼狠心呢？拋下我們爺倆兒，就撒手西去了，你咋就不把我這條命也一起帶走呢？！”

人說這世上最悲涼的事，莫過於英雄遲暮，老年喪妻。

相伴著走過大半輩子的髮妻，就這麼沒聲沒響地走了，只留下這麼一塊冷冰冰的牌位，讓他以後只能孤獨一人直至終老。

李復走過去扶住父親，眼眶紅通通的。

縱使男兒有淚不輕彈，可面對生死相隔的爹孃，他還是沒能忍住落下淚來。

老李哭了許久。

直到嗓子都哭啞了，纔在衆人的勸下，漸漸地停下來。

連續經過幾番磨難，老李看起來整個人都老了十多歲，頭髮已經染上霜白，臉頰凹陷下去，眼睛因爲剛哭過，佈滿了紅。

他上的傷還沒痊癒，無法站立，只能趴在牀上。

秦鎮越安道：“你好生將養，快些痊癒，雖然你媳婦兒走了，但你兒子還在，他很需要你。”

老李巍巍擡起手，朝他拱了拱，虛弱地說道：“這些日子來，多謝你們的幫忙，你們的大恩大德，我們父子沒齒難忘。”

“都是鄉里鄉親的，不用說這種見外的話。”

又聊了幾句，見到老李目疲倦，秦鎮越站起：“你好生休息，我們家裡還有點事要忙，就不打攪了，告辭。”

李復將秦家人送出家門。

直到人都走遠了，李復這纔回到屋裡，他看到老父親趴在牀上，雙手抖地**過枕面，渾濁裡的眼睛裡面又浮上淚。

這枕面是李嬸親手做的，用了許多年，表面已經泛黃，有些針線都鬆了。

李復心裡難得，卻又不知道該怎麼勸父親，只得乾地說道：“爹，您應該了吧？我去給您弄點吃的。”

他剛轉，就聽到父親一字一句地說道。

“你娘死得不明不白。”

李復回頭看向他，認真地承諾：“我一定會查出真相，幫娘討回公道！”

……

回到家裡，大家從秦羽口中得知，老李被釋放的時候，上的傷勢已經非常嚴重，整個人都只剩下半條命，幾乎算是奄奄一息了。

秦羽和李復將老李送去百草堂，請了坐堂大夫給他治傷。

最後老李的命是保住了，但他那兩條卻廢了，下半輩子都只能牀上躺著，不能再下地行走。

李嬸去世，老李癱瘓，另外還欠著八十六兩銀子的外債。

如今的李家，已經是風雨飄搖，隨時都有可能垮掉。

秦鎮越嘆息：“希李大郎能過這關。”

誰知第二天夜裡，李復就突然跑上門來求救。

“我爹快不行了！求你們救他！”

衆人皆是一驚。

秦鎮越皺眉問道：“昨天見你爹還好的，怎麼轉眼就不行了？”

李復飛快地說明事緣由。

“今天下午，我外婆和兩個舅媽來了咱家，們說是來看我爹的，可是話沒說兩句，們就跟我爹吵了起來，我爹被氣得要爬起來趕人，不小心從牀上摔到地上。我把外婆和兩個舅媽趕走了，到了夜裡，我爹就開始發熱說胡話，整個人都迷迷瞪瞪的。”

“真是作孽！”秦鎮越嘆了一聲，扭頭就帶上全家人，一起去李家幫忙，就連不良於行的秦羽也被一起帶過去。

一行人匆匆忙忙地趕到李家。

老李趴在牀上，整個人都已經昏昏沉沉，裡不停地說著胡話，秦羽手一，溫燙得嚇人。

唐站在秦羽後，看到老李上纏滿了黑氣息。

那些黑氣將他團團裹住，像是隨時都有可能將他整個人都吞噬殆盡。

有種骨悚然的覺。

這種不安，唐曾經在李嬸上見到過。

李嬸就是帶著這樣一的黑氣息，跟唐見了最後一面，再見到時，已經是一冷冰冰的。

直覺告訴唐，老李怕是快不行了。

秦羽立刻掏出銀針，開始爲老李鍼灸。

秦容在旁邊幫忙打下手。

其他人都屏住氣息在旁邊看著。

過了許久，老李終於不再說胡話了，溫也隨之下降不。

但秦羽的面依舊很凝重，他沒有拔出銀針，扭頭看向李復：“有紙筆嗎？”

李家沒人讀書識字，沒有準備筆墨紙硯，他了手，侷促地問道：“只有草紙。”

“那就拿張草紙過來。”

“嗯。”

李復飛快地跑出去拿紙，唐趁這個時候跑去竈房，在竈膛裡面找到拇指的木炭。

用樹葉將木炭包起來，跑回到臥房裡，將木炭遞給秦羽：“這個也能寫字。”

秦羽沒有多說什麼，手接過木炭，等李復將草紙拿過來後，他直接用木炭在草紙上面寫下藥方。

“拿著這個方子去抓藥，速度越快越好。”

李復小心翼翼地接過草紙：“我去抓藥，我爹就拜託給你們照顧了。”

秦羽卻道：“讓別人去吧，你留下來照顧你爹。”

“可是……”

秦鎮越明白自家四郎的意思，他拍了拍李復的肩膀，輕聲地說道：“你爹的況看起來很不妙，沒人知道他還能撐多久，萬一……我是說萬一，他忽然有個好歹，你作爲他唯一的後人，卻不在他邊……”

後面的話沒有說完，但李復卻已經臉慘白。

“我、我知道了，我會留下來陪在我爹邊，但是這藥……”

“抓藥的事給我去辦吧，”秦烈自告勇，“我力好，腳程快，很快就能回來。”

唐卻道：“這三更半夜的，你一個人走夜路，實在是不安全，再個人陪你一起去吧。”

最後是秦容和秦烈一起去鎮上抓藥。

他們這一去，就是大半宿。

在這期間，李復一直寸步不離地守在牀邊，兩支佈滿的眼睛盯著父親，生怕自己一個錯眼，父親就不在了。

秦鎮越和秦穆流幫忙值夜，唐和秦羽、秦朗這三個婦病殘，則被早早地趕去隔壁客房睡覺休息。

直到外面天矇矇亮了，秦烈和秦容方纔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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