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道人騰雲駕霧，引了那兄妹三個離開，在這人間的院落裡面，尹真人和莊周安靜了好一會兒，一直到那祥雲遠遠去了，和天邊的其他雲彩混在了一起，看不真切了，方纔慢慢收回視線。

莊周扶著牆，一臉嘆息：“總算是走了，那個老大爺實在是囉嗦啊。”

一箇中肯的評價。

尹真人沒有回答，他看著天空，道：“這次我會和你回去，也順便讓楊戩回去一趟，但是之後，我不會再回樓觀道了。”

莊周臉先是一喜，旋即訝異。

而後似乎打算一如既往地科打諢，笑道：“師叔爲何如此，難道說是……”

尹真人淡淡道：“南華。”

莊周的作頓了頓。

這是莊周的道號。

師長喚你名字時候還可能只是玩笑只是平日的閒談，不怎麼著意，但是當師長直接喚你道號的時候，那往往代表著事已經比較大了，莊周臉上的神稍稍凝重，道：“師叔。”

尹真人淡淡道：“我此出本來就有大患，【他】在這個時候沒有來找我，只是因爲伏羲和北極紫微大帝把【他】牽制住了，但是【他】一定還會回來的，哪怕他不是北極紫微大帝的對手，可北帝想要殺他卻也絕非易事。”

“我已在旋渦之中，伱離我越近，越有危險。”

莊周道：“以師叔你的神通和手段，也會落危險嗎？”

尹回答道：“先天生靈，強大並非無敵，而長生，不代表不死。”

“但是我和他畢竟是經年故，他不會殺我。”

“但是你們在我邊，卻容易遭遇到危險，還是遠離吧……”

莊周翻了白眼，雙手抱著枕在腦後，道：

“那你自己不就也會危險嗎？”

“先天生靈強大但是卻不會隕落，你和我們在一起住，至還有些照應，可是若是你真的了災劫，隕落怎麼辦？難道你轉世，我們還繼續要去找你嗎？喂喂喂，老頭兒你不要給我添麻煩啊！”

“到時候肯定是我去找你了。”

只有莊周會這樣以這樣輕易的口吻談論生死的事。

尹淡淡笑了，道：“那也不錯。”

莊周看著眼前的師叔，看到師叔不再如同往日那樣的傲慢，而是多出了些許的灑之，莊周的修爲積累還不夠，但是境界知上卻是極敏銳的，他看到了師叔似乎做出了某種決斷，而在這個時候，他的境界已經有了朝著前面邁步的趨勢。

傳說之中的，大品麼？

最爲執著於驕傲和睥睨的先天神放下自己求了一生的權位時，纔可能窺見一的靈。

莊周嘆了口氣，知道師叔已經決意要和長生大帝爲敵。

了臉，道：“放心吧，等你轉世之後，我一定會把你找回來的。”

直接默認尹要戰死似的。

尹擡手拍了下這個沒心沒肺的師侄一下。

就險些把莊周給拍得趴在地上，不，他已經給拍在地上了，周圍灰塵揚起落下，莊周也不在乎，只是在這滿是灰塵的大地上舒展子，恣意隨意，翻過來，看著師叔走遠，下灰塵揚起，黑袍道人大笑道：

“怎麼，還急了啊老頭兒！”

莊周之，素來不饒人的。

“怎麼樣，說說個名頭，來日我好找你啊。”

下的尹真人腳步微頓，側眸，淡淡道：“此曾名爲朱陵。”

“而今背棄此道。”

“朱爲赤紅，綾羅綢緞。”

“化朱爲黃，綾羅爲巾。”

“他日我若是真的隕落於此終劫之中，若是還有這運道轉世的話。”

“你可於這山河大川之中去尋一黃巾，便是我了。”

黃巾麼……

未來的無上大宗師，南華大真君掌大笑道：

“那我可一定把你揪出來！”

“然後趁你懵懂時候，做做你的老師！”

……………

不提未來的南華大真君被尹真人一枚石頭直接頭打得眼眶發紫，齊無讓老君先回了天闕，這位鯤鵬在和莊周相了一個多月之後，似乎是頗爲有些失魂落魄，竟然當真去了。

齊無騰雲駕霧，帶了楊家三兄妹去了蕊珠宮，尋后土皇地祇娘娘。

只稍有些許麻煩，媧皇娘娘似在取一件過去之，需要些時間，就需得要在這裡稍微等一等。

等待媧皇娘娘和雲琴回來時候，道人取了兩件衫給楊家雙子，爲楊戩大哥準備的本來是一尋常著，可是頓了頓，不知怎麼的，鬼使神差取出了他前世所穿著的戰甲和戰袍。

道人微慨嘆。

一甲子前，司法真君在凌霄寶殿上自盡死諫，希玉皇懲司法，卻被司法大天尊斬首碎魂。

一甲子後，同樣是凌霄寶殿之上，玉皇懲司法，司法大天尊只剩下首級。

如此也算是有因有果，一飲一啄。

算一個有始有終。

爲這一段漫長時間裡面的恩怨仇，畫上一個終點。

楊戩卻是遲疑了下，主討要一裝束。

齊無此刻境界，已經可以【無中生有】，變化了一給他。

楊家三妹楊嬋雕玉琢，頗得后土皇地祇娘娘喜歡，笑著道：“是有好骨，好天資，煉氣吐納之上，或許不是很有天賦，但是於地祇一道上，倒是有些資質，若是願意的話，他日可轉修地祇之道。”

“只不知道，最後能就什麼樣的境界……”

“卻不知道伏羲從哪裡尋來了他們三兄妹，竟倒是都有些地仙之境，神仙之才呢。”

最後一句話是對齊無說的。

齊無回答道：“誰知道呢？”

不過，能夠被伏羲看重的，總也該有些不一樣之。

也或許他們有這樣的骨，都是伏羲一手造就，正在此刻，卻聽聞輕響，端著茶的道人和后土皇地祇娘娘回頭看去，見換了衫的楊戩走出來，還是個年人的模樣，雖然說修行萬劫不滅的功法，又和朱陵大帝修了長兵鬥戰法門。

此刻卻是做道士打扮。

帶扇雲冠，穿水合服，腰束絛，腳登麻鞋，眉宇清俊超羣。

后土皇地祇娘娘讚許一聲。

而後對那邊的青年道人笑著道：“卻和你年時候有些相似的，只是氣質上稍有些許的不同，時間也已差不多了，再不上去的話，凌霄寶殿之上羣仙諸神又要吵鬧起來了。”

“是。”

“那麼，嬋兒就先在您這裡，有勞您稍微看顧一番了。”

齊無微笑起，告辭，這才帶著了衆人騰雲駕霧，直奔赴天闕而來。

“凌霄法會……”

楊戩看著天空之中，以他的目力，已經約約可以窺見些微的祥雲流轉，變化不絕，眼底不由地浮現出了些微的嚮往，卻又有想起來了那位青衫文士所說的‘小心玉皇’，眼底也有些戒備警惕。

但是整而言還是嚮往之心稍微大些的。

卻不知道，那神話之中最爲中心的凌霄寶殿，還有聚集無數仙神的法會又會是什麼模樣，看了看兄長所穿的甲冑戰袍，一肅穆，他看向那邊的道人，下意識詢問道：“前輩。”

“嗯？”

“您今日是凌霄法會當中的主角吧，需要換甲冑和錦袍嗎？”

齊無笑了笑，道：“按照常理來說，似乎是需要的。”

他的聲音頓了頓。

而後平和溫緩道：

“不過我的話，就不必了。”

……………………

凌霄寶殿之上，法會已開啓來，除去了三清道祖，四尊神之外，仙界各部皆已齊至，各路仙神，彰顯手段，賣弄威風，獅子搖頭，凰斂翅，好一番的奪目風，凌霄寶殿，玉門大開，雲氣翻卷，霞千丈，瑞彩紛呈。

老黃牛時不時往外面去看。

哪怕是以他的線條神經，此刻也是滿頭冷汗，神僵。

齊無還沒有到。

老黃牛的額頭了，呢喃自語。

完犢子了，這一次是真的完犢子了。

再繼續下去，就已經來不及了，無之前說下凡間有些事，實在不行的話，老牛下去找找看？！

可是就算是下去去找又要去哪裡找？

正在老黃牛打算前去尋找一番的時候。

忽而聽聞法鍾長鳴，羣仙。

法會已開了。

老黃牛沒奈何，只是被裹挾著往裡面走去，凌霄法會召開，文武羣仙各站列一邊，一位位皆是寶相莊嚴，神威武，九天應元雷聲普化天尊，蒼天上帝天蓬大真君，青華大帝太乙救苦天尊，妙樂天尊玄都大法師皆是在列。

玉皇大天尊高居於座之上。

開法會，便自先是宣讀那司法大天尊之罪狀，早已有天在旁，口含雷聲開口誦讀，因爲有自司法大天尊府之中尋來的記錄，故而今日這宣讀的罪狀極爲詳細，羣仙皆知道了這司法大天尊的所作所爲，知其狠辣決絕。

哪怕是之前已經有所準備，此刻也皆是有些驚，臉上的神皆是浮現出了驚怒憤恨。

誦讀罪狀的時間耗費很長，等到了最後的時候，諸神羣仙臉上的神皆已肅穆冰冷，氣氛沉重肅穆，玉皇大天尊的聲音平淡蒼茫，道：“事已至此，衆卿應也知司法之過錯，其殺羣仙，以自我之道代替天地秩序。”

他的聲音頓了頓，旋即似乎做出了某種決定，嗓音清冷卻年輕起來：

“今已被討伐，已伏誅。”

這聲音清澈安寧，帶著些微年人的銳氣，讓已習慣了大天尊蒼茫恢弘氣度的羣仙臉上皆是浮現出了一驚愕，剛剛趕赴來的老君都是神一滯，其餘羣仙則更不要說了。

唯獨知道真相的太乙救苦天尊微笑垂眸。

玄都大法師眼底則是稍微有些許的讚賞。

八千年前玉皇創，再度轉世之後，就一直選擇了藏在幕後，這固然是一種權宜之計，但是權宜之計持續了足足八千年的時間，就已經代表了玉皇心中的膽怯和恐懼。

而現在，他走出來了。

不管是因爲什麼原因，是否是因爲伏羲那狠辣決絕的手段，迫玉皇直面了自己和過去的昊天之影，結局卻是好的，至他選擇了直面目前的局勢，直面自己的份。

直面了自己。

羣仙安靜之中，籠罩在了座之上的雲霞霧氣都漸漸的消散開來了，在凌霄寶殿的座之上，穿著玉皇服飾的，並不是他們印象當中，氣度幽深，而有著縹緲氣度的中年男子。

那裡的玉皇，仍舊還是年的模樣，眉宇凌厲，目幽深沉靜。

於是，羣仙心中最後一個疑也得到了解答——

爲什麼。

爲什麼一直以來都知道昊天和玉皇手段的司法大天尊竟然會選擇如此不智的方式反叛，爲什麼司法大天尊會將自己的目落在了玉皇上——因爲玉皇已經不是當年的昊天，因爲八千年前之事，玉皇終究也還是重傷。

甚至於再度地轉世。

因爲司法大天尊看到了自己的機會。

因此方纔有了謀劃這大逆不道之事的心思，旋即羣仙卻忽而回憶起來，在這一甲子之中，玉皇大天尊表現出來的態度溫和甚至於弱，也是驅使著司法大天尊做出這等事的一個理由。

否則的話，司法大天尊未必會做出這樣的事，至不會在這麼快的時候就翻臉。

羣仙臉上變。

他們彷彿窺見了這一段時間，玉皇和司法之間的暗自鋒，玉皇早已知道了這一切，卻還是默許，甚至於對外表出了弱的姿態，一直忍讓著司法，逐漸讓其越發狂傲囂張，使其終究失去了往日的冷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