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4章 寧修遠你不是人!
姬無鹽微微擰了擰眉頭,白行這話聽著古怪,表也古怪,完全不像是即將大婚的新郎說起即將過門的妻子時的表。
他說,長輩們都很是滿意。
那他自己呢……一個說起婚事全然沒有喜的男人對那位子當真滿意嗎?
給寧修遠遞了個眼神,對方站起來,“我去小廚房看看藥熬好了沒。”說罷,便掩上門出去了,隻出去後卻也沒有去小廚房,反倒在院子裏找了屋子裏瞧不見的角落,背手站著,垂著眉眼看著池子裏僅剩下的唯一一條錦鯉,沉默。這院子裏的丫鬟小廝都隨了他們姑娘的子,養什麽什麽活不了。
屋,藥香掩了茶香的味道,白行捧著茶杯坐在那裏,目定定落在前一點,往日裏天馬行空什麽都能聊上一聊的男人,明顯沉默了許多。
姬無鹽歪著腦袋打量他,半晌,低低笑了聲,抬手攤開,“不是特意來送請柬的嗎?怎的進來以後卻又不給了?”
對方這才如大夢初醒地將請柬遞了過去,紅綢緞的封麵,平安扣的穗子,打開是一手紅底燙金小楷,字穩重雅致,很是漂亮。合上了請柬,又歪著腦袋打量白行,眉眼帶著約促狹笑意,“這般魂不守舍的,心思都擱人姑娘上了?”
“沒有……”白行心不在焉地搖頭,半晌,抬頭看向姬無鹽,“丫頭。”他喚,表都認真起來了,隻是似乎仍猶豫著要不要說。
白行挲著手中茶盞,過杯壁傳遞到掌心的溫度讓人覺得熨帖,他低著眉眼笑了笑,兀自喃喃,“說來也是有趣,你明明是個比我還要年輕的小姑娘,偏有些話已經藏心裏那麽久了,到了你麵前竟覺得不吐不快。”
姬無鹽一直都安靜笑著傾聽,聞言才咧嘻嘻一笑,了幾分正形,“這是小榮幸。”
兩人相視一笑,室的氣氛明顯比之前輕鬆了不。
他起給姬無鹽換了熱茶,才拖著自己的凳子坐在了床邊,雙手捧著茶杯擱在膝蓋裏,低聲說道,“我他一聲表兄,他做出傷害你的事,這一點我總原諒不了。偏他來家裏,不管是外祖母還是父親,都仍然待他如昨……我便覺得這世道終究不是我想要的,想著棄了這該死的份遊走天下倒也隨心所。這醃臢地方,誰想待,誰待著去吧!”
太過赤子之心的人,總是更容易傷。
姬無鹽無奈勸道,“這本就是我和他之間的事,和你、和白家的每一個人都無關。這是我和他之間都默認應該恪守的規矩,不管敗,我們都不會、也不能將你們牽涉其中。”
“我知道。”白行意興闌珊地點著頭,“我知道你的意思,父親也是這樣同我說的。可我這人素來不懂什麽大道理,我隻論親疏遠近……當然,你當初說得對,我若是因此負氣逃避一走了之,最後傷害的還是最親近的人,祖母便是首當其衝。為了,我還是得留下來……待你子好些了,去看看,也常常念著你,說是白家對你有愧。”
“好。我過幾日,待這風寒痊愈,便去看。”姬無鹽一邊應承著,一邊捧著茶杯打量白行,問得直接,“是以,你便找了一個……長輩們都滿意的妻子?”
這話問得犀利,白行低低苦笑了聲,才抬眼看向姬無鹽,“我知道你想說什麽。禮部侍郎乃是朝中清流,早年得蒙父親相助至今銘記於心,逢年過節也有走,朝堂之上卻是從不攀附,可見為人持正。未婚妻是侍郎獨,家中教養極好,為人謙虛恭順,容貌端莊大方,我雖不至於一見鍾,但心中亦是滿意的……”
他看著姬無鹽微微蹙起的眉頭,淡笑說道,“我知你大抵是不明白的,你是無論如何都不能接婚姻大事依靠父母之命妁之言的人。隻是無鹽,你同三爺這樣的,是說書先生口中的神仙眷,是故事中的人。但這世間多男男,都是同我這樣的普通人,沒有驚心魄的故事,沒有生死相隨的誓言,有的隻是如同我手中這杯茶水的味道……也許相較之下更顯寡淡,但這漫漫餘生,寡淡未嚐不是一種平靜從容的幸福。你說呢?”
他說這些話的時候,沒有賭氣、沒有逃避,更沒有自暴自棄。有的,隻是一種陌生的平靜和釋然——就好像,從一個慣會嬉笑怒罵的小孩子,變了一個有故事的大人了。
如此,甚好。
沒有去打探是否真的存在過一段刻骨銘心的過去,隻彎著眉眼衷心祝福,“如此,那便先在這裏祝兄長和未來阿嫂幸福滿,兒孫滿堂了。”
“隻這一句話?”白行瞪,“口口聲聲兄長阿嫂的,偏連點兒禮都不準備?我可先同你說好了,這手握江南財富半壁江山的主子,可不能送什麽寒磣的東西,不然丟的可是你姬家的臉,可明白?”
這不著調的言語倒是有了幾分從前模樣,姬無鹽作勢要拿手中茶杯丟他,嗔怪道,“行行行,待會兒就讓子秋帶你去我的庫房,你看中什麽,隨便搬就是了!”
白行喜上眉梢,“當真?”
“當真。”
“你不怕我將你的庫房搬空咯?父親為我單獨置辦了宅子,那宅子如今可還空著呢,放你一整個庫房裏的寶貝,那是綽綽有餘!”
瞧著他正經的時候吧,還怪讓人擔心的,如今原形畢了,倒是又遭人嫌了。姬無鹽擺擺手,嗓子疼得厲害,委實不想跟這人扯皮子,“去去去!隨你搬,搬空了也無妨。”
正嫌棄呢,寧修遠推了門進來,“嗓子不好就說話……白行這小子話那麽,你如今如何說得過他?暫且把這筆賬記著,等他大婚那日,讓寂風去鬧房去……寂風正是好奇的年紀,能鬧到第二天早晨。”
白行臉一變,大,“寧修遠你不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