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6章 被切斷的左手尾指

    許四娘似乎被說了，斂著眉眼微微沉默，半晌輕輕歎了口氣，“傻孩子……”

    姬無鹽微微蹙眉打量著許四娘，冬日的暖打在頭頂，依稀可見略顯淩的發間斑白的。

    看起來比前陣子見著的時候，老了許多。

    姬無鹽不太確定方才那句“將死的命”是不是自己聽錯了，彼時許四娘說這話的時候聲音很低，加之姬無鹽自己注意力又在桑吉上，是以雖然聽著了，卻又似並不真切，直至這會兒回想起來連自己都不確定許四娘當時到底說的是什麽。

    轉首去看上楚，上楚笑意訕訕，似是後知後覺地附和道，“誰說不是呢……”說完，又笑，那把劣質折扇有一搭沒一搭地扇著風，風也不大，隻是在冷冬裏格外地不合時宜。

    姬無鹽往邊上讓了讓，眉頭越發擰在一起，但到底隻是嫌棄地移開了視線看向桑吉。大抵是覺得勝利在，桑吉對許四娘的錮已不如先前那麽嚴防死守了，隻要自己再拉近點距離，定能將桑吉一擊斃命……或者，趁著對方接過藥方之時，當一個人看到了手可及的勝利時，總會格外屬於防範一些。還有之前自己在興之所至在門口布下的陣法……

    旁邊，上楚暗暗長籲了一口氣……寧修遠啊寧修遠，你知不知道就在剛剛，你撒下的彌天大謊差點就餡了啊！不對，是已經餡了！小丫頭素來警覺，幾乎是許四娘那句“一條將死的命”剛剛出口，的表就已經變了。顯然即便不是已經起了疑心，也一定至心存疑了。

    至於自己及時岔開話題的舉，待得最後追究起來，也是不了的鐵證。寧修遠啊寧修遠，你這銀子花得可真是一點都不冤枉！至於之後是用重金售賣許四娘還是裝可憐博同，那都是寧修遠自己的事了。

    算算時辰，也該到了才是……這磨磨唧唧的！

    腳步聲從屋傳來，步子很快，呼吸也急，是個沒有武功的子——這個時候，基本可以確定是沈歆帶著方子回來了。

    桑吉盯著門口的眼神瞬間就變了，約間，連呼吸都斂著，像是生怕靜大了，那張足以拯救太子殿下的方子就長了翅膀飛走了，或者來一陣妖風，刮走了。

    他說得大大方方、冠冕堂皇的。

    沒想到，隻是劃破了許四娘脖子上的一層皮罷了，這沈歆便已經撐不住了——異常的順利，但轉念一想又很是合乎理，畢竟是相依為命的親娘的命。桑吉無意識地攥了劍柄，隻覺得時間似乎都被無限拉長……

    因著完了任務，桑吉此刻的心還不錯，於是他很是爽快地承認道，“是。太子關心太子妃真正的死因，這本就無可厚非。隻是朝廷遲遲沒有結論，太子心急，才不得不出此下策，想著許四娘是直接接過太子妃的人，興許有些旁的發現。”

    事比他想象中的還要順利些。畢竟連太子都說了，姬無鹽此人……最恨別人威脅，輕易不會妥協，是以可以從沈歆上切，但沈歆這人又為姬無鹽馬首是瞻……到了最後還是要同姬無鹽打道。

    卻有人在節骨眼上開口喚他，“桑吉。太子妃過世之後沒多久，我家就遭了幾次賊翻箱倒櫃的，金銀之一件沒丟，如今想來，我倒是想要問問你，這些個手腳過於幹淨的小賊，可是太子安排的人？他想要從我家裏找什麽呢？勘驗報告嗎？”

    也不知是自己真的信了，還是用著一早就已經對好的說辭。

    許四娘沒說信、也沒說不信。半晌，又問，“那太子追查我邊的小廝又是為何？”

    許四娘說這些話的時候，聲線輕慢，帶著幾分有氣無力的，這種無力起初並不明顯，現在卻已經到了顯而易見的地步，咳嗽咳得通紅的臉頰紅暈褪去，此刻的臉蒼白到有種行將就木之。

        姬無鹽皺著眉頭打量著，心頭輕輕一跳，總覺得有什麽很重要的細節被自己忽略了去。

    這一次，桑吉沒有回答，不知是不想回答，還是被門口的沈歆吸引了注意力顧不上回答——沈姑娘是一路小跑著過來的，此刻扶著門框著氣，另一隻手裏赫然攥著兩張幾乎寫滿了字的紙。

    藥方。

    桑吉並沒有懷疑這張藥方的真實，沈歆展現出來的著急和無措都是真實的。桑吉拽著許四娘上前一步，握著劍柄的手抬了抬，“沈姑娘，將藥方給我吧。”

    沈歆扶著門框氣，一邊，一邊應著，“等等，跑急了……”

    桑吉不想等。

    夜長夢多的道理他知道。

    他正再次向前一腳踏進姬無鹽預設的距離之，許四娘卻再次開口，“桑吉，你還未回答我。太子查我邊的小廝有何意圖？也是為了太子妃的死因嗎？”

    桑吉敷衍點頭，“自然。不然太子費心調查一個仵作小廝做什麽？沈姑娘，將藥方遞過來吧，這樣，你娘就安全了。”

    沈歆了手中藥方，到底是沒有猶豫，朝著桑吉走去。

    “太子妃，上氏。”許四娘驀地開口，聲音不高，氣息卻得穩穩的，微微抬著的下頜有種凜然的氣勢。

    沈歆往前走的步子倏地一頓，看向姬無鹽。

    “歿於崇仁殿大火之中，形容俱毀。”許四娘也看著姬無鹽，一雙黑的眸子裏似是藏了許許多多不能宣之於口的消息。能說的，不過隻言片語，“經勘驗，太子妃前遭長期淩辱，許多傷痕雖被大火毀去，但上仍有傷重至肺腑……左手尾指骨節斷裂，斷裂麵平整，顯然是被人用刀切斷……”

    桑吉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橫臂一收，“你閉！”

    許四娘沒停，臉都沒變，隻看著姬無鹽說道，“丫頭。是我驗的，結論是我寫的——這些才是東宮太子急於滅口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