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3章 再信一回吧

    慶山沒起，仍然堅持著，“還請姑娘責罰。”

    一勁裝的男子，形瘦頎長，跪著的時候也不比站著的沈歆矮上多，加之幾分說不上來的迫，即便是悉對方如沈歆，也沒來由地對這個一本正經滿臉嚴肅求一個責罰的慶山打心裏有些發怵。

    聽說這人曾是朝廷通緝榜榜單上的殺手，也不知道取了多人的命，還是上楚使了許多銀子撈出來的。

    這樣一個人，他的世界裏應該隻有接命令、執行命令兩件事才是，可……為什麽他會突然攔住準備出手的暗衛呢？大抵是連慶山都發現了自己那點兒拿不出手的心思吧，難為對方竟然起了撮合的心思……隻是很顯然，不僅沒有起到什麽作用，還給他自己招致了懲罰。

    這人這會兒跪在這裏，想來也是上楚代吩咐的。

    卻不可能罰他。

    沈歆無奈搖頭，手拉他胳膊，“真不是什麽大事。這藥膏抹了就能消腫，就算不能你不也拿了冰塊過來了？敷一下就好了，你快起來，別耽誤了我抹藥膏，我還要去堆雪人打雪仗呢！”

    慶山還是沒起，他不願起，沈歆也拉不起他，隻拍拍他肩膀，“起來，快點。你這樣跪我，被旁人瞧著還以為我這臉是被你家主子給打的了，憑白讓你主子背黑鍋，快起來，非主非仆的，你跪什麽跪？”

    慶山這才起，又施一禮才躬退下——沈姑娘既沒有責罰，便也隻能去主子那邊領罰了，很明顯，主子那邊就沒有沈姑娘這裏好說話了。

    倆人說話並沒有避著心月，心月也算是聽明白了，沈姑娘這臉果然是被人打了，還是因為慶山的疏忽才會被人打的？當下便更加不樂意了，從沈歆手裏接過藥膏，皺著眉頭給上藥，一邊氣哼哼地抱怨，“姑娘真是仁善，就這還不罰他……奴婢就說嘛，怎麽可能有人平白無故地會把自己的臉這模樣，這得下多狠的手呀！之前一直覺得慶山是個靠譜的，如今看來也不怎麽樣嘛！”

    “別瞎說。”沈歆點點心月腦袋，說起來，慶山的擅作主張還是為了自己，大抵連他都覺得，上楚同自己之間可能存在那麽一點可能吧。喃喃搖頭，才正代道，“待會兒見了寂風，他若問起，就是傷，別說了。”

    “姑娘都傷這樣了還顧著別人呢……姑娘家的臉最是要，也不知道消腫以後會不會留疤……”心月一邊苦口婆心地念叨，一邊喃喃咒罵，“到底是什麽人這麽喪心病狂，對一個姑娘家下這麽重的手……”

    沈歆一邊著臉上縷縷的沁涼，一邊聽著耳朵邊完全沒有停下意思的念叨，抿笑著，寬道，“沒事……楚公子替我報仇了的。對方比我還慘，這會兒還被綁在我家裏那棵歪脖子的老槐樹下挨著風雪寒呢……楚公子的手段你也是知道的，他可不是會心慈手之人。”

    心月啊，和白雪到底是不一樣的。

    之前沒有對比，便覺得文靜沉默又有些木訥的小丫頭好的，雖然怯弱了些，卻也算相愉快，如此對比下來，才知小丫頭嘮嘮叨叨的都是對你的關心。抬手，心月的腦袋，關心問道，“聽說之前學了些算賬的本事？”

        “是……之前府裏頭人手不夠的時候，姑娘讓我負責府中采買，我便想著多學些本事也好，免得賬務上出了錯辜負了姑娘的倚重。”

    沈歆點點頭，又問，“那你在這裏可還有什麽親人？”

    小丫頭垂了眉眼，半晌，搖了搖頭，“奴婢本就不是燕京人士，隻是家裏孩子多，養不起奴婢了，奴婢便想著來大城市裏討生活……”彼時年紀還小，揣著幾個銅板就上路了，也不認識去大城市的路，就沿途見著人就問路，遇到城鎮就留一段時間幹點活賺點工錢，不是討喜的子，說不來哄人的話，也不笑，能幹的差事便也隻有茶樓裏頭洗洗碗碟、馬廄裏麵刷刷馬，所掙工錢甚。

    如今想起那段時日，仍覺得心酸後怕……

    小丫頭唏噓模樣明顯，想來不是什麽好的回憶。沈歆拍拍腦門，笑，“既如此，你在這裏無親無眷的，往後便跟著我吧……我做生意，你當我賬房，可好？”這般說完，卻又意識到自己之前剛剛輕信了一個小丫鬟……

    再看小姑娘眼神都亮了拚命點頭的樣子，便又覺得，罷了……再信一回吧。心中已有決斷，笑著起抖了抖袍，拿著銅鏡照了照紅腫漸消的臉，笑嗬嗬地自誇著，“嗯……我配的藥膏效果比我意料中的還要好一些，瞧，不是消腫了嘛！走走走，去找小家夥堆雪人去！”

    心月一愣，連忙起進屋拿了披風，小跑著一路追了出去，“姑娘、姑娘！慢點兒，咱們多穿些裳再去，莫要染了風寒！”

    沈歆已經一腳出院子，郎朗笑著朝後擺擺手，“無妨！玩雪不能穿那麽臃腫，行不便！”

    心月一路小跑著追上，因著前路愈發明晰而喜悅，卻也愈發妥帖地伺候著沈歆，“姑娘……奴婢方才上藥的時候就瞧著您頭發還是的，可不能染了風寒！”

    “沒事……隻待會兒遇見別人切莫說了。”

    心月一邊應著，一邊念叨，“您這……您這臉就算奴婢不說，旁人也是一眼就瞧得出來，誰會相信您是自個兒這樣的……難道拿板刷的呀？”即便已經消腫了，但仍然紅彤彤的細看還能看到手印的臉，經曆了什麽實在不需要誰來說呀！

    “沒事，寂風瞧不出來。”沈歆很是篤定，小家夥被保護得太好了，他總覺得“長輩們”是不會騙他的，甚至也許在他的世界裏本不相信有人能將別人的臉打這般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