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愈深,寒風加劇,值夜的侍從出來,四巡看,轉到書房外,見那小窗開了大半,忙上前,見到窗臺上小雪人,未曾多想,將它移往窗戶角落,再手,關窗,只留寸許小。
翌日,明朗醒來,第一件事便跑去書房,卻只看到空空如也的窗臺和散落在地上的樹枝,紙張等。
怎麼回事?
容翡從書房外走過,漫不經心瞥一眼,明朗呆呆回頭,茫然道:“子磐哥哥,雪人,沒了。”
容翡那窗,以及樹枝等散落的方位,很快便推斷出應是窗戶關上,室炭火充足,雪人便隨之融化。
“唔。”容翡未多言。
“……你不是說它不會有事嗎?”明朗低聲說,面失與一抹難過。
容翡有輕微的起床氣,雖神淡淡,眸中卻冷然,當下也不理會明朗,自去喝水梳洗。
剩下明朗呆站那窗前,看看窗戶又看看地上,融化的真干凈啊,已是半點痕跡都無。明朗站了一會兒,嘆了口氣,開始收拾雪人的“殘骸”……披風,佩劍,手臂,眼睛……收著收著,忽然想起什麼,抬眼一看,見那書桌上正有紙墨,忙走過去。
正要手去拿,又想起什麼,小跑到書房門口,朝外道:“子磐哥哥,我用一點紙筆,可以嗎?”
容翡的聲音從浴房傳來:“隨意。”
明朗便重回桌前,取了紙筆,也不坐下,就站在桌邊,卷了袖,開始磨墨,云筆。
片刻后,容翡喝過一盞茶,晨起的悶氣漸消,聽見書房寂寂無聲,不見人出來,隨百無聊賴起,過去一看。
明朗正一手按紙,一手拿筆,于紙上“龍飛走”,兩道細眉微擰,十分認真,鼻尖上沾了一點墨,猶不自覺。
見容翡進來,明朗抬頭,對他一笑。
容翡抬手,食指隔空一點,指指明朗的鼻子。
“什麼?”明朗疑手去,本來只有半粒豆子般大小的墨點,這麼一,立刻鋪展開來,渲染了半個鼻頭。
容翡:“……”
容翡擺擺手,示意已無事。
明朗便頂著黑鼻子,沖容翡笑:“快畫好了。”
容翡低頭,只見那紙上畫了一個大圓圈,頂著一個小圓圈,小圈上又有幾個點,一個歪歪扭扭的,大圓上則有三條黑線,兩條朝下,一條朝上。
容翡看了半晌,勉強從那上判斷出這是個什麼東西,看明朗忙了半天,竟是在畫它。只是這果實在慘不忍睹。
明朗亦有自知之明,不好意思道:“我畫藝不,畫不出它的好看來。”本來還想題點字的,比如“幾月幾日榮國公府雪人小年,子磐哥哥贈”,卻不大會寫,只好作罷。嘆一口氣,惋惜道:“早知今日就沒了,昨晚便應該再多看看它的。真是可惜。”
明朗本是無心之言,聽在容翡耳里,卻仿佛有著其他的意味。看明朗面上,卻并無責備之意,眼中的惋惜倒是真意切。
明朗小心將那“畫作”吹干,與雪人的殘肢一起收好。
容翡面無表,似隨口道:“你若想要,再做一個便是。”
明朗卻笑道:“不用啦。我心里已經記住它了。”乍見雪人融掉后的失與難過已經沒有了,不介意了。好的東西總是難以留住,得到過片刻歡愉便已足夠。何況,容翡還未痊愈,還是不要再做這種事為宜。
昨夜兩人都結實睡了個好覺,明朗只覺神清氣爽,神飽滿,容翡氣較之昨日更見好轉,逐漸有了。他那病十分奇怪,未醒之時仿佛無藥可醫,眼見就要命歸黃泉,然則一旦醒來,卻恢復迅速。
短短幾日休整,無論質,氣力,以及神都回來大半。
而經太醫們允許,飲食上也終于可以見葷。
這一日的早飯便多了一道燉湯。
明朗直到吃飯前侍服侍洗漱,被侍笑,才知曉自己鼻上染墨之事,簡直大囧,想起先前容翡所指,顯然那時便已看見,并提醒,卻傻乎乎茫然不知……
或許先前已在容翡面前出過一次大丑,這樣的囧事便仿佛也能忍了。
明朗洗凈臉,出去吃飯。
兩人同桌,相對而坐。因容翡在,安嬤嬤不好久留,亦不方便說話,來看了明朗一眼,幫盛好湯,對容翡問候過,便退下了。
湯里摻了黨參,當歸,黃芪,枸杞子,慢火熬制,撇去表層浮油,撒許鹽,其味清香,以滋補為主。
明朗與容翡都正虛氣弱,該好好滋補,卻一次不宜喝多,以免滋補過剩,故而都只喝過一碗。明朗意猶未盡將碗中吃盡,小心吐出骨頭,不知不覺喃喃自語:“若再燉的爛點,揭蓋后再放幾滴芝麻油,就好了。”
容翡抬眼看。不是第一次見吃東西了,好像從不挑食,不管吃什麼,都吃的很香的樣子,吃相卻不難看,干干凈凈認認真真的,又仿佛對食很懂,還會做的樣子。像這種份,還會做飯?或許不過是一個吃之人的本能,稍微能說出點子丑寅卯。不管怎樣,看吃飯,那飯菜似乎都變的更有滋味。
容翡本只喝了幾口,后面慢慢不知不覺將一碗都喝了。
飯后侍收拾完畢,明朗正想今日做什麼的時候,侍關門,容翡卻制止道:“開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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