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夫人隻是提了提，沒再向下說。

    如今府上日子也不好過，顧不上別的事。

    大房下人多，大宅門裏從未有過因為不夠吃喝把人攆出去的道理。

    從夫人自己開始，大家一律吃混合糧，先保住都不肚子，見夫人自己和下人吃得一般無二，全家上下無不敬服。

    回到家，家中燈火通明，藥過去一看，夫人陪著二夫人在中堂說話。

    雲之坐在小凳子上眼淚，牧之站一邊陪著。

    急忙更，回來給夫人們請安問好。

    “丫頭回來了，正好。”夫人招手讓過去。

    原來是因為二爺，他為大司農，本來家裏最不該缺糧食。

    可他為一清到底，一點不肯用關係，二房上竟是三家裏過得最苦的。

    二夫人說自己連日沒吃飽過，家裏米缸裏別說大米，連糧也頓頓想辦法。

    去三房借，三房也說沒有，一家子從上到下都快死了。

    好在下人們都是使出來的老人兒，看到連夫人都吃不飽，也沒幾個抱怨的。

    隻得厚著臉皮找大夫人借糧。想來還是不分家的好，有大夫人持，從未有過這麽艱難的日子。

    牧之看向藥，兩人目一，都知道後麵有事做。

    大夫人決然不會不管二房，將家裏最後一點糧都給了二夫人，並告訴，“家裏都難掀開鍋，你也別急，都能過去。”

    二夫人是個實心眼，眼看大夫人把米缸裏最後一點糧都給了，得眼淚直流，抓住大夫人的手，“你們明天可怎麽辦？”

    “牧之下朝會去采買，他們爺們兒想辦法吧。”

    大夫人沒告訴二房，已經開始用自己的陪嫁補家用了。

    三房府中，三爺從下值就開始聽三夫人絮叨。

    為什麽大房就不缺糧，自己家吃都吃不上。

    分家時，三房是不是吃虧了？

    三爺為何把這些煩難事都推給？

    把常三爺煩得甩袖子走了，到三姨娘屋裏睡去。

    三夫人哭哭泣泣，王寡婦挑簾子進來假意安。

    “我的夫人，別哭壞了子，誰心疼啊？咱們家比不得大爺，人家是兵馬府臺，結的人多了，聽說還照顧到二爺家呢，對咱們家連問都不問一聲，可是不把您放眼裏？”

    三夫人歎息道，“本就是家小姐出，在眼裏我算什麽東西。”

    王寡婦轉轉眼睛道，“明天我出去打聽打聽，瞧瞧有沒有人送糧食給大爺，若沒有……那您說，大爺家的糧打哪來的？”

    三夫人眼睛一亮，“王嫂，若大爺犯了事，咱們三家都分家了，連累不到三爺吧。”

    “當然，要我說若早些分，咱們家連大牢都不可能去陪著坐上一回。”

    王寡婦繼續挑撥，“有了壞事，您和三爺一起替大房分擔，有了好事怎麽不想著您和三爺？”

    “夫人早點休息吧，明天我給您打聽去，有什麽難事我幫不上忙，也能和您嘮嘮解解悶不是？”

    王寡婦伺候三夫人睡下。

    不傻，大房采買的下人與極，整天為難之極。

    還有件事，來常府三天，便姘上了常府大房宅院的一道門的門房。

    那是個五十歲極穩妥的鰥夫，隻是獨過許多年，經不起勾引，姘在一。

    王寡婦與他沒半分分，隻是算計著，常家所有事，都瞞不過一道門門房的眼。

    瞧著門房剛好獨居多年，這麽好的機會，豈會放過，果然輕易就上了手。

    老鰥夫為人忠厚，每日分發不多的糧，還留給一口。

    大房從老爺夫人到下人都吃的混合糧，據說以後連混合糧也吃不上，都要吃食了。都知道卻故意不提。

    二夫人走時，大家出去送，牧之衝藥使個眼，對方沒看他卻輕輕點點頭。

    常府全部熄燈後，牧之換了服在角門等著，不多時角門閃出一個穿布的小廝，正是藥。

    管馬廄的奴才睡下又被牧之喚起來，說宮裏傳信來說有要事，他備馬。

    藥牽不出馬兒，隻能與牧之共乘。

    牧之騎的是棗紅阿拉伯種馬，馬背到腦袋那麽高，藥上不去。

    左顧右盼，想找塊石頭墊著爬上馬背，卻覺一輕，已經被牧之抱起來。

    “上去。”他在藥耳邊說，氣息吹到臉頰上了。

    待藥坐好，他輕輕一躍，坐在後，出長長手臂輕鬆攬著韁，雙一夾馬腹，馬兒飛快跑起來。

    “下次趕車去吧，白天其實更方便。”藥的輕言飄散在夜風中。

    隻聞到一似蘭似麝的幽香從牧之袖口飄散過來。

    牧之束半發，披在肩上的長發不時散到麵孔上，弄得的，不時手去抓。

    “坐好別。”

    此次去青石鎮實是意料之外。他本來算好的，糧食明天也夠一天用。

    二夫人好不容易開次口，自己母親哪有不管的，家裏糧食一分出去，明天自己再去上朝，難題就都留給母親了。

    街麵上已經極難買到糧，幾家糧店因為不賣糧讓人砸了。

    他本不想藥存的糧，現在已到了無法可想的地步。

    他對藥是越來越驚訝的，第一次見，莽撞地喊他姐姐，得他生出幾分慍怒。

    跑得比耗子都快，做出的芙蓉糕倒比外頭賣的可口。

    常家全被皇四子構陷下獄時，他從初時的震驚中平複下來，聽說跑了個小姐。

    坐實了藥帶著這個妹子跑了的時候，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打聽到野人土匪聚堆，他由驚訝變擔憂。

    生怕妹妹了辱耽誤一生。

    等打聽到們在青石鎮的落腳，他初次登門，敲響那扇門時，他才發現，自己竟有種回家的輕鬆。

    在青石鎮老房子那兒對自己說的話猶如昨日，一個不起眼的小丫頭竟如此有想法。

    再到後來，看到遊船上自己的模樣，卻沒有毫輕視，他已將當做知己，也當做常家一分子。

    他們拿了糧，經過原先野人那條道，野草都被拔得幹淨。

    他不由讚了聲，“這個金玉郎倒是個能員，不知為何名聲那麽壞。”

    藥一直惦記著歡喜樓的事，聽到他說玉郎才回過神，“可能那人表現得太冷腸冷肺，也不在乎自己名聲。”

    “今天……”藥斟酌著用詞，不知如何開口。

    牧之心知要問什麽，他沉默著沒言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