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道別時，青連心中清楚最起碼，常家還在觀，並沒打算保哪位皇子上位。

    常家三位爺居要職，是奪嫡重要砝碼，他要將此事趕告訴金玉郎。

    他甚至比常牧之看得清楚，但不忍心道破。

    其實，牧之的犧牲完全沒必要，即便不與公主茍且，常家也不可能獲罪，被放出來，複原職，隻是時間問題。

    常家沒罪，坐在龍椅上的皇上，比誰都清楚。

    他不開金口，常家死不了。

    他們服侍的這位主子，對外昏聵不堪，鬥起來，比誰都狠、都有手段、都看得清。

    博弈才剛開始，他握拳頭，又鬆開，換上一副笑麵孔，道，“秦小哥兒，陪爺出去走走。”

    他拉著藥去瞧地皮。

    那塊地非常之大，百十畝是有的，背靠青山，東臨湖水，位置極佳。

    藥咂著，心裏算了算，地雖不貴，可建造下來，萬把兩銀子跟本不夠看。

    藥不傻，叉著腰質問青連，“說吧，還有什麽瞞著我的，怪不得做玉樓春景園，原是看中這麽大的地。”

    青連表怪異，高興中夾著一恐懼，接著又出現無奈和酸楚。

    “我告訴你，再過段時間，這地皮用不了什麽錢就能拿下。”

    他麵部有些扭曲，“甚至可以不要錢。”

    藥詫異極了，知道這人雖然看起來大大咧咧，但從不說話，是個極靠譜之人，心知必有原因。

    “各地方政府糧上報，存糧見底了。”

    藥愣著，一時並不明白其中含義。

    青連解釋道，“旱剛解，大家都能種地了，可是新糧出來還得大半年，政府要慢慢放糧來平衡供需。現在連政府都沒糧可放……”

    糧要大漲！更可怕的是，有錢也買不來糧。

    藥驚慌了，不想再肚子，現在連政府都沒了糧，可怎麽辦？

    “現在政府都停了出糧，先要保住士紳階層用糧，老百姓隻管自生自滅了。”

    藥有點明白為什麽青連要選青石鎮，這裏有山有水，就算沒了糧，靠山吃山，靠水吃水。

    有了吃的，百姓隻要能過得去，就不會造。

    做生意就怕時局，也喜歡時局。

    占了這裏，既落了安穩，又吃到的利。

    青連一臉苦，“藥，你知道我為何不攔著你舍粥嗎？”

    藥反問，“是我太執拗嗎？”

    青連搖頭，苦笑道，“我又不是畜生，瞧著小孩子嗷嗷待哺，母親死於寒，心中會好麽？”

    “建這園子，我想明正大買下他的地皮。但局勢我看在眼裏了，多給他幾兩銀子，他也好不到哪去。”

    藥想不出最壞的結果，沒經曆過，也沒讀過史書。

    青連卻知道，這地皮再過段時間一兩不鎮。

    地價最賤的時候，一畝地隻要三鬥米，或一百個大錢，跌了不止十倍。

    太平時期，一畝地要一到二兩，位置好的，要到十兩也有的。

    他還有沒說的，這塊地的主人一大家子，此時不囤糧，不過多久，就是死的結果。

    可他不能說出來，金玉郎告訴他這些消息時，淡淡叮囑過一句，“此事不可泄。”青連不敢多說。

    當時玉郎在看書，漫不經心地提醒，“先不要銀子，到時候也許你一鬥米就拿下地皮也未可知。”

    玉郎修長的手指翻著書頁，正在翻看“曆代大荒”那一章。

    青連看過，饒是他見過世麵，也為其中之慘烈心驚。

    他不能提前告訴任何人這個消息。

    藥隻道壞到底就像經曆過的三年大旱。

    不懂得，百姓還沒緩過氣，已經弱到接不了任何災難了。

    “我看很多人返鄉了，大家開始種莊稼，明年收下來會好的。”

    青連看著清澈的，不諳世事的眼睛，苦笑起來。

    “你們要販糧嗎？”藥想到什麽問青連。

    “這種錢賺不得，私藏糧食，府查到重罰，而且到時候多錢都買不到。”他加重語氣說。

    藥馬上明白了，告別青連，回去胭脂當日就把家搬過去。

    好在那邊有現地窖，分批采買糧食，又將自己家養的豬宰掉，醃製打算做臘。

    神不知鬼不覺先將自家吃用準備好。

    也明白青連不讓提醒任何人的決定。

    一旦引起恐慌，出了子，後果不是或青連能承擔得起的。

    金玉郎的那句，“你認真審視過自己的實力嗎？”像刻在了心頭。

    那次舍粥，自問要是胭脂出事，會怎樣？

    一直得不出結果，因為想都不敢想胭脂被人踩死的景。

    若因為自己心可憐他人，而使真正在意的人了傷害，或隻是了委屈，也不是願意看到的結果。

    想通這些，對金玉郎原有的一點怨氣也消散，轉而變了激。

    地，肯定要拿，早晚的事，青連給了一個難題——常家複後，要何去何從。

    園子建起來，要一個臺麵上主持的人，這個人需由來定。

    青連的意思，藥過來，最合適。

    藥猶豫不定，隻開過小小羊湯館，沒真正做過生意。

    一來怕擔不起這個責任，二來猜到幾分，這園子不是單用來賺錢的。

    金玉郎的消息是頂極靈通的，一個消息便讓一個小丫頭賺了上萬兩銀子。

    他不缺錢。

    他與青連都是場上的人，自己隻是個小丫頭，份相差太遠。

    他們結做什麽？

    救了金玉郎，他幫賺了錢，還在踩踏事件中又出手救了一次。

    前後加起來，他救了三次了。

    他們早就兩不相欠，那他為何還對自己這麽好呢？

    還有那個薛神醫，當初求他時，自己連門都進不去，門房說每日裏尋他的，沒有一百也有幾十，該是真話。

    求財、求，都和秦藥一文錢關係沾不上，他們還能求什麽？

    青連去了金玉郎紮在野人的駐地。

    那裏現在立起路碑，重新喚做“景村”。

    道路恢複了正常通行。

    他此舉擋了不人財路，無妨，那些人知道是東監司繡直使做下的事，誰也不敢吱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