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子墨聽完阿的話，半晌沒有聲音。

    阿小聲道：“大人，您說宣王妃到底想幹什麽？碼頭那些糧商現在可是都等著呢，這要是聽說您不收了，豈不是要造反？”

    柳子墨手裏把玩著玉帶鉤，忽然，放聲大笑。

    笑得阿頭皮發麻：“大，大人，您別嚇唬小的啊。您若是真不小心中了宣王妃的計，屬下大不了假裝不知道，絕不會給您往外傳的。”

    這要是傳出去，柳家二爺中了一個人的計，賠了白銀幾十萬兩，那以後還怎麽做人啊？

    “好計謀！”

    柳子墨笑夠了，連聲拍手稱讚。

    阿更加不解，不過見大人神態正常，也就不擔心了。

    柳子墨道：“放心吧，有慶小王爺出馬，江南這些員不得賣他個麵子，那些人就算想鬧事也鬧不起來。去，按照宣王妃所說，明日開始，開倉賣糧！同時做好準備，空出糧倉，繼續買糧。”

    阿的腦袋徹底暈了，不明白怎麽一會兒賣一會買的，不過，見大人沒事，他照辦就是了。

    接下來的兩天，天公不作，開始淅淅瀝瀝下起雨來。

    堆放在碼頭的糧食越來越多，還有糧商不斷地從全國各地運往江南。

    有些人已經不滿，開始找事，但都被府出麵鎮。有幾個實力雄厚的，挑了幾次事後，一見陸久臣親自坐鎮，也都漸漸老實下去。

    其中一位北地來的糧商，買通了侍衛，終於見到陸久臣本人。

    “慶小王爺，你倒是給句話，這糧食收還是不收啊？這一下雨，過兩日太一出來，這糧食可都發芽了！”

    來人是個五十多歲的男人，長相憨厚，卻滿眼明。

    陸久臣懶懶地躺在榻上，喝著小酒，態度懶散：“別跟爺說那些沒用的。爺好不容易從邊關那鳥不拉屎的地方回來，還沒幾天呢，哪有功夫管你們這些破事。”

    糧商點頭哈腰，態度謙卑：“慶小王爺，您話可不能這麽說啊，若是沒您攔著，大家夥兒不是看您的麵子，早就找宣王妃理論去了。這都是什麽事啊，這不是拿我們當猴耍嗎？”

    陸久臣不悅地皺皺眉：“你這話爺就聽不明白了。怎麽就把你們當猴耍了？是宣王妃親口告訴你要收你的糧食，讓你們運過來的？你們來之前，問過了？有手諭或者信件嗎？”

    “這……”

    糧商語塞，著頭皮道：“可是，誰不知道宣王妃一百五十文一鬥收糧食啊，大家這不也是為了多賣些銀子嗎，老百姓種地不容易……”

    “我呸！”

    陸久臣一口酒吐在糧商的臉上：“他媽拿百姓說事。爺問你，那些糧食有一粒是你種的？你往死裏價收百姓糧食的時候，你怎麽不想想他們不容易？你們這些商，恨不得把百姓的都榨幹了，回頭還有臉跑爺跟前來哭喪，滾！”

    眼看著這位脾氣出了名霸道的小王爺沒了耐心，糧商哪還敢說別的，隻好哀求，求他幫忙跟宣王妃說說，把糧食收了。不然，無論是繼續下雨還是晴天，等待他們的都是錢貨兩空啊。

    最後陸久臣也沒答應，隻是警告他們：“你們誰若是敢惹事，爺就讓你們吃不了兜著走！”

    送走糧商，陸久臣一躍從榻上起，眼神清明，哪還有剛剛懶散的樣子。

    出門騎上馬飛奔而去。

    見到染，迫不及待道：“我都按你說的做了，他們現在一個個都老實得很。下一步你打算怎麽辦？”

    染問一旁的青川：“路上還有多糧食沒到碼頭？”

    青川道：“差不多了，也就還有三五家。”

    染點頭：“好，等那些人都到了，便讓柳子墨繼續收購糧食，四十文一鬥。”

    “四……四十文……”

    陸久臣不可置信地看著。

    染笑著道：“我算過了，他們手裏的糧食基本上都是陳糧，收上來的時候也就二十五文，去掉這一路來的損耗以及他們的人工，四十文，他們不賠。”

    是不賠，可也不賺啊。

    長影默默道。

    此時，陸久臣這才徹底明白想幹什麽，拍著掌道：“如此一來，戶部批下來的銀子足夠買剩餘的糧食了。而這些糧食運到邊關，再堅持三五個月不問題。到那時，戰事就算不結束，西戎卻拿不出這麽多糧食，隻能乖乖退兵。”

    染點頭：“我也如此想。”

    糧商見陸久臣那邊說不通，又去求柳子墨。

    可柳子墨也隻說不收。

    糧商隻好轉頭去找江南當地富商。

    富商也不是傻子，現在府都在四十文一鬥賣給百姓，他們再高價收，豈不是等於明擺著往外扔銀子嗎？

    也都紛紛拒絕。

    就在碼頭糧商們一籌莫展之際，柳子墨終於出現。

    一開始，他們接不了這麽低的價格，剛要討價還價，柳子墨二話不說轉離開。

    等他們再上門，柳子墨又閉門不見。

    如此兩三次下來，糧商們便坐不住了，最終答應以四十文一鬥的價格。

    軍糧解決了，柳子墨為糧草，繼續前往邊關，隻是離開前，阿發現，大人在書房不知看了什麽，一夜沒睡。

    百姓們見短短幾日，糧價便從一百四十文又降回四十文，開始明白宣王妃的良苦用心。

    一時間，宣王妃的名號在江南聲名鵲起，家喻戶曉，人人提起均讚之。

    當然，這是後話。

    /

    “老夫人，老太爺回來了。”

    一深宅大院，訓練有素的丫鬟進來通報。

    端坐在八仙桌旁的，是一位年過七旬的老夫人，頭戴抹額，神矍鑠。

    聽到丫鬟的話後，問邊的嬤嬤：“謝家的糧食也都送過去了嗎？”

    一旁的嬤嬤趕忙回道：“老夫人放心，是跟著碼頭那些糧商一起送去衙門的，沒人懷疑。”

    老夫人這才點點頭，歎了一聲：“都怪那個老頑固，不然咱們也不至於這麽的，連著那孩子也見不著一眼，也不知道……”

    說著，便老淚縱橫。

    嬤嬤趕忙勸道：“老夫人莫傷心，回來的人說遠遠看見過宣王妃一麵，是個很好看的子，子也好，連帶那兩個孩子，看著也是聰明懂事的。”

    不說還好，越說老夫人這心裏越不是滋味，眼淚怎麽也止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