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鬥冷聲道：

    “你們見過哪個老農會說出那麽多之乎者也？

    你們見過哪個百姓虎口和手指上，有因為常年拉弓、握戟磨出的老繭？

    你們見過哪個村的百姓人人都有一肅殺之氣？”

    原來，阿鬥自看到那雙捧著高粱的大手，聽到那些阿諛奉承之詞，就看穿了所謂百姓的份！

    樓過聞言，心道：

    “這裏出紕了！下次我得注意。希馬岱一點，不要和盤托出。要不然，我不僅沒有恢複自由的可能，甚至會死在這裏。”

    馬岱唰的跪下：“陛下，臣……臣……臣也沒想到演的這麽過……

    臣有罪！臣不該容忍下屬弄虛作假，讓將士冒充百姓，臣有罪啊！”

    樓過聞言瞳孔一：“完了！完了完了……”

    阿鬥厲聲道：

    “恐怕不止假扮百姓這一點弄虛作假吧？你們真當朕對敦煌的惡政毫不知麽？”

    馬岱惶恐，聲道：

    “臣……臣實在是……”

    “噠噠噠……”

    這時，院外傳來馬蹄聲，旋即就見一人走了進來，正是許褚之子許儀，他對著阿鬥行禮道：

    “陛下，臣已經巡查了敦煌附近的所有村落。”

    阿鬥點頭：“講。”

    許儀道：

    “敦煌郡治下，除了澤村，其他村落都沒有引水渠、沒有新建的房舍，也沒有係的坎兒井和廁衛漚糞設施。

    其他地方農田的產量，比澤村至低了一半，百姓依舊食不果腹，一些弱的世家人，多有死、病死。

    而且，澤村平日裏是百姓在幹活，但住房和耕地都屬於軍屯！產出的穀和棉花，也專供員和將領。”

    阿鬥聞言臉更冷了，厲聲道：

    “馬岱，你是不是以為你兄有功，朕就不會殺你！”

    馬岱大驚：“臣糊塗，臣糊塗啊。臣也是為了麵上好看啊！”

    樓過聞言臉慘白，癱坐在地上：“完了，全完了。”

    周圍假扮百姓的將士一齊跪下：“陛下，這些事都是贖罪侯讓我們做的，馬州牧得知後，早已經訓斥過我們。”

    阿鬥冷哼：“訓斥之後，就同流合汙了？”

    樓過徹底慌了，趕忙跪著爬過來，痛哭流涕：

    “閣下達的建設標準太高，我們實在是完不啊！為了完建設任務，我們隻能先苦一苦百姓，把全部人力和財力集中到這一村落！”

    阿鬥一腳將他踹翻，看著涼州的文武員，沉聲道：

    “爾等為朝廷命，豈能為了完上級任務而置百姓死活於不顧？朝廷對地方建設的要求，是為了讓百姓過上更好的生活，而非讓爾等弄虛作假！”

    他深吸一口氣，繼續說道：

    “《尚書》有雲：‘民惟邦本，本固邦寧。’百姓乃國家之基，爾等為員，應以民為本，而非以自己的位為本。

    《論語》有雲：‘君子務本，本立而道生。’爾等若不能恪守為之本，又何談造福百姓？爾等如此行徑，朕留不得你們了！”

    眾員被說得麵如土，磕頭求饒：

    “陛下饒命啊！我等知錯了，願懲罰，隻求能給我們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

    阿鬥看著他們一個個貪生怕死的樣子，心中不湧起一悲涼：

    “這些人都曾是為了匡扶大漢拋頭顱灑熱的忠臣猛將，漢室恢複才一年，曾經的忠勇之士就了這副樣子？為了政績、為了討好朝廷，就變著法的弄虛作假？”

    “是朕和朝廷哪裏做錯了嗎？”

    “要知道，另一個維度裏，劉備開創的季漢有著一群浪漫主義者。

    劉備從20多歲到60多歲，一直戰在戰爭的最前線，為一國之君後，依舊帶兵東征，火燒連營後也沒有退回都，而是堵在奉節，防止東吳繼續西進，也算是“天子守國門、君王死社稷”了，說劉備死在最前線不為過。

    諸葛亮為一國丞相，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但依舊親自率軍北伐，為曆史上唯一一個死在最前線的丞相。

    其他文武亦是如此，諸如：

    龐統，死在最前線；關羽，死在最前線；黃忠，死在最前線；張飛，死在出征的途中；趙雲，古稀之年依舊率軍出征；

    他們的後人，諸如關羽之子關平、關興，張飛之子張苞、之孫張遵，趙雲之子趙廣，黃權之子黃崇，諸葛亮之子諸葛瞻、之孫諸葛尚，李恢之子李球……亦死在最前線！

    最後還有個“我計不”的薑維，死於都的軍之中。

    除了這些名將，肯定還有無數個籍籍無名的忠勇將士，為了匡扶大漢而鬥，直至獻出生命。

    可是，如今的大漢統一不到兩年，這些忠勇之士怎麽就開始腐化了？

    耿直的武將開始弄虛作假，勇殺敵的將士變演員！”

    這時，一個年輕的員高聲道：

    “陛下若是判我們死罪，我們無話可說，但是，臣要說，敦煌郡就是拿出全部財，召集全部百姓，也完不閣下達的政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