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真沒事。”薑修遠淡笑,“知道溫老師放心不下他,要不我現在跟傅律師打個電話?不過就是不知道他是不是在開庭,要是打擾他開庭就不好了。”
薑修遠坦坦地和溫楚淮對,看起來一點異樣都沒有。
倒是溫楚淮,被那句“知道溫老師放不下他”雷得夠嗆。
“什麽放得下放不下的,”溫楚淮低了眸,“隻不過看他不在有點奇怪而已。”
“畢竟傅律師也是首席律師,他忙一點很正常,老師總覺得他會一直陪在自己邊,一眼都不能離開,這才奇怪吧?”
“薑修遠!”
溫楚淮蹙眉,覺得自己收的這第一個學生今天怎麽回事,怎麽什麽話都要跟自己嗆著來。
薑修遠抬手在邊做了一個拉拉鏈的作。
溫楚淮無奈,但又不好繼續追問下去。
第二天果然跟他們說的那樣,一群小孩——至在溫楚淮看來還是小孩——番拿著東西來病房。
最初拿的還比較正常,有新鮮的向日葵,有小米粥,到了中午有家常的飯菜。
後來拿來的東西就逐漸開始放飛自我了。
什麽小蛋糕、薯片、茶、果脯、甜甜圈,拉拉一堆東西,溫楚淮床邊可以開個小賣部。
溫楚淮:“……你們離不離譜?這是病人應該吃的嗎?!”
白子萱頭搖的像個撥浪鼓,“不離譜不離譜,反正老師也天天在醫院裏也無聊,不如吃點小零食打發打發時間。”
溫楚淮:“實在不行你把你的論文拿過來,我看那個打發時間。”
白子萱:“那不行,萬一給老師看惡心了,吃不下去飯了,瘦了不是更不好?”
溫楚淮:“……”
白子萱又加一句:“畢竟我們都是學垃圾。”
溫楚淮:“……”
好好好,那他這裏算什麽?
廢品收購站?
白子萱並不知道自己一句話把溫楚淮也損進去了,還是把送來的零食都打開口,架起小桌板放在病床上,把那些東西都擺在溫楚淮麵前。
做好這些李俊昊進來了,跟白子萱已經相當稔,也不像三年前那麽害了。
“老師,”李俊昊還送來了雜誌,“都是送來解悶兒的。”
白子萱順手接過去,放在溫楚淮床邊。
兩個人配合默契。
溫楚淮瞇了瞇眼睛,“你們兩個……”
“夫唱婦隨。”
薑修遠先開了口,他恨不得溫楚淮的每一秒都不閑著,現在溫楚淮自己引起話題,他當然樂得順水推舟。
“去年,小白跟李俊昊已經結婚了,人家小兩口現在是新婚燕爾,甜得很。”
“哎呀!師兄!”白子萱一張小臉皺起來,去推薑修遠,“你怎麽什麽都說啊!”
“嗯?我說的不對?是誰婚禮上還哭鼻子,說要是溫老師在就好了來著?”
“哼……不許說了,太丟人了……”
那時候哭溫老師不在了,現在人好好地坐在自己麵前,怎麽想怎麽有點尷尬。
白子萱又去推李俊昊,“出去出去,你們兩個太煩人了……”
幾個學生科打諢,每個人著班地來病房裏吸引他的注意力。
但溫楚淮不可能不出病房。
尤其是醫院裏的同事知道他回來了,也聽說了他參加過恒生醫藥的發布會,多多每個人心裏都有些別的心思。
有關心他的,比如李主任,把之前給溫楚淮做手的前輩都請過來,幾個人在病房裏,淚水爬了滿臉。
“好、好,人沒事就好……”前輩拉著溫楚淮的手,從頭到尾,老淚縱橫地把溫楚淮打量了個遍,“人沒事就好……”
“當時你去世了,對老師的打擊可不小,”李主任在旁邊陪著,給幾個人都遞了紙巾,自己也是淚眼婆娑的,“老人家做夢都說自己沒救回來你,醫學界倒退幾十年。”
“都過去了,都過去了……”前輩抹了抹眼角,“現在回來就好。”
他這麽說著,蒼老的人看起來容煥發,甚至還年輕了幾歲,“不說這些喪氣話了,你現在回來了,把養好,以後還是要好好工作。”
溫楚淮點點頭,“我記住了。”
“哎、哎,好孩子……”
溫楚淮目送老人家離開。
後麵的幾天,溫楚淮就算是不上網,也能在開門關門的間隙聽到人議論幾句。
如他所料,醫學界出現了一場大變革。
這個項目,大大小小不實驗室在做,隻是沒有龔德和溫楚淮這麽聲勢浩大。
前前後後,林林總總,加起來,投的資金超過百億。
百億,哪怕隻是放在那裏,都能把人淹死,可如今全都打了水漂,連個響聲也沒聽到。
更不用說好多知名的和不知名的學者以這個課題為基礎發布了自己的學研究,有不學生的碩士和博士論文就是這個項目,用的都是龔德的數據。
各個高校急開始了自查,教研室的燈通宵通宵地亮著。
學法的人說,新的法典一頒布,幾乎等於廢了一半的圖書館。
法律是不斷變通的,按理說理科不會這樣,公式定理可能幾十年上百年也不會一下。
可因為龔德的一己之私,活生生也廢了醫科大的半個圖書館。
凡是和這個項目有關聯的,全部打回去重做,哪怕是已經畢業了拿到畢業證的,畢業證收回來,重新做一個新的項目。
電視臺爭相報道,看一代行業泰鬥如何隕落——
“近日,以龔德為首的近百人團隊被北城公安機關逮捕,據知人士,龔德團隊涉嫌利用虛假數據,匿事實,騙取投資資金高達數十億元人民幣。而龔德本人,更是可能和十一年前的一件實驗室危險質泄案件有關……”
而醫患矛盾也在終於到達了頂峰,附屬醫院這樣的權威醫院,平均一天接手理的衝突就已經高達三個,行政科的電話天天沒個閑下來的時候。
整個行業繃了一張張到最大的弓,隻稍空氣稍稍震,利劍即將出。
天散花。
在這場鬧劇裏,沒有一個人獲益。
“我們導師已經在教研室睡了三個晚上了,”溫楚淮出病房溜達的時候聽見一個同事說,“一個一個把他帶過的幾十個學生的論文全翻出來,看看有沒有跟這個有關的,哪怕是用了一個數據也不行,要翻出來重做。可憐老頭快九十了,帶著老花鏡,眼睛都快瞅瞎了。”
“你那個導師我記得,是不是也是終榮譽教授來著?行走的參考文獻。不行你讓他把這些活分給底下的老師幹唄,那麽大年紀了折騰他幹啥呀,讓人好好退個休晚年吧,都在自己的崗位上勞一輩子了。”
“我們這麽說來著,老頭不樂意啊。老頭在自己的崗位上勤勤懇懇一輩子了,這輩子最恨的就是有人拿病人開玩笑,聽說這個消息以後拐杖在地上都砸爛,非要一個一個查,絕對不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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