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約定的日子,黃楹並沒有主撤訴。
黃楹給打電話,極盡戲謔地挑釁,那天的承諾就是玩玩而已。
對於這個結果,林雨山並不到意外,畢竟之前就做好了黃楹反悔的心理準備。
姚晴握著的手,目沉重:“你太傻了,明知道那個的是怎樣的人,還要把爸爸給你留的唯一產給……”
“還能拿回來嗎?”姚晴抱著最後一希問。
林雨山笑著搖搖頭:“手續上寫的是贈予,拿不回來了。”
“這套房子對來說可能什麽都不算,但對你來說,卻是爸爸在靖州留下的全部……”
姚晴拍了拍林雨山手背:“別難過了,繼續向前看吧。”
“我想,爸爸應該不會難過的。”
頓了頓,笑著說:“因為徐老師是爸爸用生命保護過的人。”
林雨山向窗外,金的穿過搖曳的綠葉片,在一麵老牆上撞得稀碎。
第二天,按照計劃帶上U盤,前往市信訪接待。
公車裏開著26度的冷氣,可手心仍然冒著膩膩的汗,窗外的風景一分一毫都看不進去。
深知自己手裏著的是何等重要的東西。哪怕之前說得再斬釘截鐵,到了此時此刻,還是張得渾發抖。
說到底,也隻是個剛畢業,且一窮二白的普通大學生而已。
手機鈴聲嚇得林雨山打了個寒戰,麵蒼白地接起電話。
電話那頭傳來姚晴激得近乎尖的聲音。
“雨山!你看熱搜頭條了沒有!昨天晚上,新能集團董事長主向紀委監委坦白自己對電力集團一位已故的領導行賄!人昨晚好像已經被帶走調查了!”
林雨山腦子裏轟的一聲,姚晴的聲音變了一陣蜂鳴。
過了好幾秒,聽覺才恢複正常。
“雨山你在聽嗎!我點進那條新聞看,那個賄的已故領導好像姓黃!他會不會是黃楹的什麽人?!”
“是父親…”林雨山依舊機械地應著。
“天哪!怎麽會這樣?徐老師父親為什麽要突然來這一出啊?這不是兩家同歸於盡的節奏嗎!聽說黃楹一家子賄金額特別大,所以…那這次豈不是要坐牢了!”
林雨山慌忙放下手機打開微博。
熱搜鋪天蓋地,電力集團貪汙案占領了幾乎所有的版麵。
起初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直到看到了本地權威發表的好幾篇報道,以及清清楚楚點出了相關人員的姓名,才確信這是真的。
真的,做到了。
“喂?雨山你在聽嗎?喂!”
這半個月以來,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
抑了半個多月的恐懼與彷徨,此刻如同蓄滿的堤壩亟待傾瀉。
閉上眼,手臂搭在前方的椅背上,頭枕在上麵,死死咬著不讓自己發出泣聲。
一複雜而濃烈的緒在腔橫衝直撞,肩膀也抖得越來越厲害,直到旁邊坐著的老忍不住向投去好奇的注視。
已經顧不得旁人的目了。
林雨山終於忍不住,雙手掩麵號啕大哭起來。
哭得淒然,車乘客的目有同、有好奇,甚至還有嫌惡。
眼前一片模糊,隻能約約看到地麵被淚水打,以及一隻布滿皺紋和老人斑的手,巍巍遞給自己一張紙巾。
“小姑娘快別傷心了!看看外邊兒,今天天氣多好啊!”
……
關於林雨山勸徐父主向紀委監委代行賄這件事,隻有陸堃一個人猜到了個大概。
作為幫恢複數據的人,陸堃當時就覺得林雨山的要求太反常了。
看到新聞之後,陸堃第一時間給林雨山打電話,問是不是找徐父說了什麽。
很直接地承認了。
陸堃也沒想到林雨山會承認得如此幹脆,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他猜到林雨山可能要拿著這些數據去做點什麽,但不知道會間接參與揭發出這麽一場轟全省的大案子。
也沒想到,居然真的有這個膽量,對的看法也複雜了許多。
陸堃在電話裏說:“黃家賄的金額太大,坐牢是鐵板釘釘的了。”
回:“嗯。”
陸堃聲音沉了沉,“隻是不知道老徐總現在怎麽樣了。雖然主坦白的懲罰要比直接查出來輕許多,但到底也是行賄,不知道最後會怎麽判。”
見林雨山沉默,他躊躇了好久才再次開口:“我真的很好奇你是怎麽說服老徐總的……畢竟他這一自太讓人出乎意料了,本不像他平時的作風啊。”
陸堃話鋒一轉,語氣帶著不曾有過的欽服,“如果他真是為了徐孟洲才這麽做的話,我勉強敬他是條漢子,並且收回我吐槽他掉進錢眼裏的話……”
林雨山被他的線逗笑。
陸堃說:“那邊侵案方還沒出通報呢,這邊貪汙案又來了。我估計徐孟洲一時半會兒是出不來了,他作為徐家和黃家都有關聯的親屬,應該還得繼續接調查。”
焦急地問:“那徐老師會不會到什麽牽連?”
陸堃想了想,說:“應該不會吧,徐孟洲從來就沒在新能集團供職過。這麽多年來也沒有和那兩邊有什麽經濟往來,他的每一分錢都是自己掙的,幹幹淨淨不怕查!你放心吧!”
“不知道這件案子最後會怎麽判。要是老徐總坐牢的話,整個徐家以後估計就一蹶不振了……”
結束和陸堃的通話之後,林雨山去衝了個涼水澡。
涼水激得皮起了細的小疙瘩,閉上眼,任水流衝刷著。腦海裏回想著從新能集團離開那天,徐父對說過的話。
徐父說:“林雨山,我一直都不喜歡你,現在也是。”
林雨山說:“我知道。”
徐父說:“那你知道我為什麽不喜歡你嗎?”
林雨山抬眼,靜靜看著他。
徐父淡淡道:“你太天真了,天真到讓我覺得愚蠢。你今天有膽子拿著證據來要挾我,是因為你孑然一、了無牽掛。可沒有牽掛,也就意味著沒有肋……”
“你現在最在乎的人也許是徐孟洲,可以後呢?如果以後,你發現你最的另有他人,你會為了那個人,再次像今天這樣要挾徐孟洲、要挾徐家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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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實在不敢想象,你以後會不會做出比這更激烈的事。把你留在徐孟洲邊,我不放心。”
“你和他不合適。我們這樣的家族需要一個穩定的架構,而不是你這樣的未知變數。明白嗎?”
“你還年輕,和徐孟洲斷了吧。”
冰冷的尾音回在空氣中。
驀然失語,而後幹地扯了扯角。
直到花灑噴出的涼水刺痛了神經,林雨山才從回憶裏離。
好像幫了徐孟洲,可好像又間接導致了徐家的一夜倒臺,他的父親或許還會麵臨牢獄之災。
賭贏了。可還太年輕,參不徐父是怎樣權衡之下做的這個決定。
或許是因為真的害怕被檢舉,又或許是被黃家掣肘多年的不甘,借此機會破釜沉舟。
再或許,作為一個失職的父親,他是真的抱有一對徐孟洲贖罪的心呢……
等待徐孟洲歸來的時間裏,林雨山在姚晴的陪同下將那瓶氰化給了警方。由陳詩懷陳述事經過,向警方檢舉辛智可能存在毒殺未遂的行為。
警方的問話很快結束,林雨山也回了家。
事已至此,能為徐孟洲做的,好像也隻能到這裏了。
靖州市電力集團賄案在社上已經風浪漸息。今天霸占熱搜第一的,是一則來自靖州警方的方通報。
最後一段這樣寫道:
【公安機關調查認為,靖州一中教師徐某在被指控的兩起事件中,均無證據證明徐某有侵犯他人的嫌疑。公安機關已告知黃某、朱某二人,可依法申請法律監督。】
下麵幾條熱評,很刺眼。
草莓星冰樂:【都過了這麽久才發通告,徐家給那個禽教師疏通關係去了吧!把群眾當傻子耍呢!】
Nininini:【徐家和黃家原本是親家啊!沒想到弄今天這副樣子,太痛快了!貪我們老百姓的錢就都該去死!】
小學生蠟筆:【唉,又是一場被方掩蓋的醜聞罷了……過幾天之後還會有多人記得這個禽做過的齷齪事呢?互聯網沒有記憶!】
林雨山靠在床板上,一條條評論往下翻。
現在想要摧毀一個人的名譽,太簡單了。隻需要在互聯網上扮演害者的角,就能一呼百應。
即便調查結果公之於眾。徐孟洲在大眾的眼裏,依舊是不清白的。
好像除了黃家被繩之以法之外,其它的一切,旁人再怎麽努力也是徒勞。
早該明白,也許隻能等到這件事在大眾的記憶裏煙消雲散的那一刻,徐孟洲才會得以真正的被“平反”。
疲憊湧起,林雨山了眼睛將手機在床頭櫃放好,關燈,躺下。
黑暗中,手機屏幕忽然亮起,伴隨著微信通話的提示音。
瞇起眼睛手去手機,是某人打過來的視頻通話。
林雨山定睛看了眼名字。
遭遇家暴,我從手術室裡出來,拿到了他給的名片。 從此,我聽到最多的話就是: “記住,你是有律師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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