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盒縣

    晚霞綢般飄揚在天邊，同時也映在男人架在頭上的墨鏡裏。

    他穿著簡單的T恤長，一張如雕刻般的俊臉上表冷冷的，正盯著麵前被兩個保鏢按在地上的男人。

    “還？”

    “我都說了我隻是個小報記者！隻是來調查花盒本地新聞的。”

    “他撒謊！”

    旁邊一個小男孩大聲道，“他一直在問我們這裏有沒有一個葉空的人！”

    男人了小男孩的頭，在地上那人的嚎中冷笑一聲：“既然不肯說，那就去警察局跟警察叔叔聊吧，我還不信查不出你的份……”

    “誒——”在他下令之前，一直在沉默圍觀的院長突然開口阻止，“警局就不用去了。”

    男人轉眼看他，語氣不不：“孫院長可真是個好人。”

    老人卻笑了一聲：“我的意思是，我們院裏有個廢棄的閉室，可以暫時讓給這位先生住，住久了，他自然就願意說了。”

    “……”年輕男人一怔，這才明白是自己想錯了。

    他眼神有些複雜地看著老人，直到那男的鬼哭狼嚎著被帶走了，才慢慢道：“我還以為，您會是個更‘善良’的人。”

    老人卻從鼻子裏溢出笑聲來：“你以為孤兒院是個什麽地方？這裏的孩子遠比正常家庭的孩子們難以應付，出現小惡魔的概率遠遠大於出現小天使的概率。”

    男人沉默片刻，突然問：“那葉空呢？小時候，是小天使還是小惡魔？”

    院長聞言笑起來：“你總算忍不住要問了，在這白白住了兩天，除了和孩子們混在一起，半點話都不說，我還以為你真的要一直憋到離開呢。”

    “……您早就知道我是誰？”

    “雖然花盒很偏僻，我又是個老頭子，但也不至於沒見識到這個程度——每次去市裏進貨的時候，都能看到你的廣告。”老人發出一聲歎，“葉臻，大明星，放在一年前本想不到，每次都能在城裏看到的廣告裏的人，居然會是十一的親哥哥。”

    葉臻沉默很久，突然道：“不是。”

    “什麽？”

    “我是說，我不是哥哥——因為不認我。”說最後幾個字時，男人不經意般轉開了視線，淡淡向了遠的夕。

    孫院長也愣了一下，立刻篤定道：“那肯定是你做了什麽及底線的事，否則十一可不是那種故意矯的人，哪怕對你們沒有，也不會否認事實。”

    “……”最後一句話很紮心，葉臻隻能裝作沒聽到，語氣繃的坦誠道：“我……打過一掌。”

    “……”

    這句話讓四周氣氛陷凝滯。

    寂靜風聲中，葉臻到孫院長以及在場的所有小孩，都在同時向他看來。

    他們的表並不如何憤怒，隻是有些驚訝，卻不知為何，突然讓他到寒直豎。

    半晌後，老人才收回了視線，安似的了抱著自己的小孩的頭，慢悠悠道：“哦，那你的確完了，十一最討厭別人對手了——沒有當場還你幾個掌嗎？”

    “……沒有。”

    老人搖了搖頭：“沒救了，你放棄吧。”

    他說著，抬手指了指孤兒院大門：“如果你來這裏，是企圖通過對過去的了解，來達跟和好的目的，那你可以走了，沒希的。”

    “……”

    在男人陡然收的瞳孔裏，老人如常的道：“你之前問我，十一小時候是天使還是惡魔——當然是後者。”

    他說：“除了子惡劣手段狠辣之外，還是那種會在自己心裏劃線，卻絕不提前告知別人的人，對來說這大概隻是一件小事，甚至未必認真思考過，可決定的瞬間，你就永遠出局了，無論你以後做了多，有多想要彌補，都沒有用的。”

    “不過安心吧。”老人又安地拍了拍他僵的肩膀，“還是會正常對你的，十一是那種就算劃清界限也能正常相的人，總不會讓你覺太難。”

    葉臻：……

    直到老人哼著歌走進樓裏，葉臻才極緩慢的咽了咽嚨。

    “哥哥！”

    一個稚的聲傳來，他低頭看去，是這兩天一直跟著他的小男孩，“我們還去嗎？十一喜歡呆的地方？”

    葉臻這時才發現，之前總圍著他打轉的幾個小孩，此刻都已經不聲不響的離開了，隻剩下這一個還抱著他的大。

    葉臻了他的頭，嗓音有些幹道：“去啊。”

    “好誒！”小男孩歡呼一聲。

    他就這麽被小男孩拽著，走向了建築後麵的山坡。

    “這裏不是來過嗎？”

    他問。

    “之前隻是在山下嘛，今天我帶你去山上！十一也經常去的。”小男孩一邊哼哧哼哧爬山路，一邊告訴他，“十一不喜歡運，我們每天早上都在院子裏跑圈，卻每次都睡懶覺不肯起來，爺爺說，要不是喜歡來山上呆著，就真的一點運量都沒有了。”

    “來山上幹什麽？畫畫？”

    小男孩隻留給他一個背影，狠狠點頭：“不過除了畫畫還有發呆，我好多次都看到在發呆。”

    葉臻便不說話了。

    他跟在小男孩後，沉默的往山上走，同時在腦海裏不斷回放著院長說的那些話，臉越來越青白加。

    這兩天他一直都住在孤兒院裏，每天都讓這裏的小孩帶他去葉空喜歡的地方，於是隨著不同小孩的指路，除了院裏的各種角落外，他還逛過花盒縣的圖書館、破敗的館、還有一些犄角旮旯裏的小書店、甜品店，甚至還有流浪站。

    這樣逛下來，一個喜歡藝、喜歡甜食、喜歡的孩兒形象就在腦海裏重新建立了。

    可是同時，這些孩子們又告訴他，“十一沒有喜歡的東西，也沒有喜歡做的事”。

    於是，那個形象又被打上了一個問號。

    他們口中的葉十一，好像被蒙上了一層玻璃一樣看不清晰，充滿謎題。

    不知不覺間，在越來越濃重的晚霞裏，他們已經爬上了這座不算高的山坡，踏上了一片平坦的荒地，約可見遠破舊鐵網的影子。

    而在鐵網之後，是更高的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