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漫長的夜晚，還遠遠沒到要結束的時候。

    回到李家大宅後，李總立刻把李因舅舅去了書房。

    房門剛剛關，李總就狠狠砸了一套擺件：“你看看你妹妹和你外甥，他們倆是要造反嗎？！都敢對著我手了！”

    李因舅舅默默彎腰收拾東西，任由他發了一通脾氣，才道：“李因還小，慢慢教就行了，至於小枝，兔子急了也是會咬人的，李總理解一下，看在這麽多年從沒忤逆過你的份兒上，何況……”

    說著他話鋒一轉：“就像我在車上說的，這倒也未必是壞事一件。”

    “你是說讓李因和葉家那個小兔崽子打好關係？”李總叉著腰瞥向他，冷冷道，“真的有用？”

    “李總自己就是這個圈子裏的人，不會不知道人脈有多重要。”

    李因舅舅從角落拿來垃圾桶，蹲下來開始把那些碎片一個一個丟進桶裏，“而且我今天觀察了一下，那位葉三小姐，天生就是做領頭羊的料，雖然自己未必是刻意的，但這世上有些人，就是有與生俱來的氣質，能夠像恒星一樣吸引所有和誌同道合，或者是對充滿憧憬的人——那位葉三小姐，就是這樣的存在。”

    碎片在垃圾桶裏發出清脆的響聲，他想了一下道：“哦，對了，就像年時的溫大爺那樣。”

    “一個除了膽量什麽都沒有的黃丫頭，哪有你說的那麽厲害？”

    李總一臉不適的皺著眉，片刻後又呼出口氣：“算了，看今天這樣子，那群年輕人倒的確是以為中心，如果李因真的能借此和他們都為朋友，倒也的確是件好事。”

    把碎片全都收拾完了，男人站起來，才真正開始了主題：“但我今天想說的，是另一件事。”

    李總轉頭看向他：“什麽？”

    ·

    葉空坐在畫室裏，隻開了一盞小燈。

    晚風和星都從巨大的窗口外灑進來，的瞳孔在星與燈的匯裏，呈現出一種極清極冷的調。

    葉海川悄無聲息走進來，原本想嚇一跳，靠近後卻被臉上近乎冷的表反嚇了一跳。

    察覺到另一個人的靠近，眼珠一轉，看向了他。

    漆黑瞳仁如一汪盛滿夜的水，極清冷，且無機質的盯著他，就像盯一個陌生人——但不過兩秒，就恢複了正常表，奇怪的看著他道：“怎麽了？”

    “……我比較想問你在想什麽。”葉海川道。

    “我啊，我在想……”轉回頭去，思緒散了幾秒，又毫無關聯的道，“你們對李因那個舅舅了解得多嗎？”

    “他？”葉海川奇怪於這個話題，卻還是道，“不太了解，他不是出國了好幾年嗎？不過……在他出國之前，他在玉洲還出名的，是個腦子很靈活，辦事也很果斷的人，但不知道為什麽，出國這幾年，好像沒聽說他幹出了什麽果。”

    “當然幹不出果，因為他本就沒有出國。”葉空角一翹，笑得相當惡意。

    葉海川愣了一下：“你怎麽知道？”

    “因為我見過他，而且，如果他真的像你說的那麽聰明的，那我覺得……”葉空看著窗外，偏了偏頭，“他應該已經盯上我了。”

    ·

    “你想說什麽？”

    李家的書房裏，李雪來奇怪的看著他的大舅子。

    男人語速平緩的道：“我是想說，我以前好像見過那位葉三小姐。”

    “什麽？你怎麽會見過？”李總皺眉道，“才剛來玉洲不久，你又在裏麵待了這麽多年，你上哪去見？”

    “是啊。”男人慢慢在沙發上坐下來，角掛著一層不變的微笑，“我在裏麵呆了這麽多年，總不能是在監獄裏見過那位千金大小姐，那麽唯一的可能就是，我是在進去之前見的……可在我進去之前，也從沒在玉洲的上流圈子裏出現過，我們甚至都不知道葉家有這麽一號人……”

    “你到底想說什麽？”李總不耐地皺起眉，“不是在監獄裏也不是在玉洲，你……”

    像是想到什麽，他的話戛然而止，人也猛地抬頭看向對麵。

    “我聽說，”可男人卻並沒有順著他的話給出答案，而是轉而說起了另一件事，“那位目下無塵的溫大爺，在和葉三小姐見麵的第一天，就親口承認了這位未婚妻——據我最近的調查，在此之前，他從未表現過對這個婚約的認可，對葉寶珠也一直采取無視的態度。”

    “這樣一個人，為什麽會在葉三小姐回家的第一天，就那麽幹脆利落甚至可以說是欣然的接了做自己的未婚妻呢？”

    男人有條有理的說道：“一見鍾，不太可能吧？唯一的可能是不是，他們以前就認識？或者是見過？”

    剛才還覺得有了眉目的李總又出了不解的表：“不是在說你在哪見過葉空嗎？怎麽又變溫璨見過葉空了？”

    “是啊，我覺得我見過葉三小姐，還猜測溫爺也認識葉三小姐——”

    男人在室冷白的燈下抬起眼，目如野見般銳利：“而我在進監獄之前，和溫爺唯一的共同點大概是——我們都去過同一個地方，而且還是不次。”

    他微笑起來：“李總，您忘了嗎？溫大那位了不起的母親，是土生土長的花盒人，他的外公，至今都還住在花盒。”

    “……”

    李雪來陡然了瞳孔：“你的意思是？”

    李因舅舅慢條斯理的繼續道：“我的意思是，我們最好現在就派人去花盒，仔仔細細的調查一番。”

    “調查方向？”

    “葉三小姐，是不是曾經住在花盒的某個……福利院，或者孤兒院裏。”

    男人眼神幽幽，平靜的吐出了可怕的話：“畢竟，我在花盒呆過的地方，就那幾個，除此之外，我不可能在別的地方見過。”

    “……”李雪來幾乎連手都要抖起來，“如果……如果這是真的……”

    “堂堂的葉家三小姐怎麽會淪落到那種地方？堂堂的葉家三小姐，又怎麽能和當年那些事扯上關係？可如果調查證明，的確來自花盒的某個孤兒院……”

    “那麽葉三小姐連帶著葉家，甚至溫家，都將會被我們抓住一個巨大的把柄。”

    男人慢慢說：“但是當然，這個把柄一旦理不好，隻怕會在整個玉洲都掀起一場巨大的海嘯，而我們也會為眾矢之的——畢竟，當年那件事，牽扯到的人可不，他們應該都不會想把這件陳年醜聞重新翻出來。”

    ·

    “什麽盯上你，他為什麽要盯上你？”

    同一時刻，葉家別墅的畫室裏。

    沒有回答葉海川的問題，隻是突然了一聲“爸爸”。

    葉海川看著突然轉回頭來。

    窗外星皆落於眼底，又因為這一轉頭而在虹裏向後掠去——如夜間被雪陡然照亮又沒的刀。

    雖隻有一瞬，卻森然至極。

    “你說，如果把李家整個毀掉，葉氏能吃得下嗎？”